他給出去的承諾,從來不是說說而已,答應了林南讓他過普通人的日子,就千方百計地搭起一道橋,想把小二百五從這個吃人不見血的圈子裡送出去。
可林南卻因為自己忘記了,就要強行把他從橋上扔下去,拉著別人的手走向本應屬於他們的未來。
*
聞野進來時病床上的人還在鬼哭狼嚎,哭聲震天響,可能自己也知道丟人,但又實在忍不住,就把腦袋悶在被子裡哭。
後背有傷不能躺,林南就只能撅在床上,哭一聲被子裡的人就抖一下,好像小豬拱地。
聞野都看笑了,隔著被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哭包,收收聲兒。”
驢叫戛然而止,林南抿著唇抽抽了好幾下,從被窩裡探出腦袋看著他,眼尾沾的全是淚,哭得滿臉酡紅。
他本就是有些稚氣的長相,圓圓的腦袋圓圓的小臉,水亮亮的狗狗眼不管什麽時候看過去都像在笑,就連生氣發火時都很有光彩。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重飽和度的向日葵。
但是很凶的那種向日葵。
這樣的臉上就不該出現眼淚,沾一點點就顯得特別可憐,特別無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沒處訴苦。
聞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抬手給他擦淚擦鼻子,無奈了,“好了別哭了,看你哭得這倒霉樣兒,你要是醒過來就為了哭我就給你一拳讓你接著睡。”
林南抽抽了一聲,緊緊捏著那個帳本,原本只是沾了血,現在又糊上那麽多眼淚,徹底沒法看了。
“還哭呢。”聞野把本拿過來放旁邊,“下半輩子的零花錢都讓你哭沒了。”
林南根本聽不了零花錢這三個字,一聽又要扯著嗓子嚎,聞野笑話他:“行了祖宗,喝個湯再哭行嗎,你該把自己哭幹了。”
聞野把補湯倒出來喂他喝,林南低著個腦袋,喝一口就偷偷看他一眼,喝一口就偷偷看他一眼,做小低伏的樣子特別矯揉造作。
但聞野還就吃他這套。
“想幹什麽直說,別把自己弄這麽委屈,我看不了。”
林南扁了扁嘴,眨著倆魚泡眼看他:“哥你還生氣嗎?”
聞野:“還行。”
林南“喔”了一聲,特別緊張地問他,還往前伸手夠了他一下,“那抱一個……也還行嗎?”
聞野噗嗤一笑:“也行。”
這就是真原諒他的意思了,林南終於放下心,小鳥崽子似的朝他張開手臂:“快快快!趕緊抱一個!我想你想的都要冒泡了。”
湯也不喝了,聞野起身坐到病床上,把他側著抱進懷裡,扯過被子暖暖和和地一圍,低頭一下一下親吻他的額頭和眼尾。
林南最受不了聞野這樣無聲的溫情和疼寵,隻覺得心肝都連著呼吸一起顫了。
又不知足地抬頭索吻:“親個嘴唄,你老嘬那些沒用的地方幹啥?”
聞野彈了他一個腦瓜蹦兒,“真能蹬鼻子上臉,我倒想親,也得有下嘴的地方啊。”
他兩邊嘴角都有些撕裂,是那天在廢棄小樓裡被聞野按在地上搞的時候親破的,現在還紅紅腫腫的。
林南按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疼了,就也不提要求了,仰著腦袋叭叭叭地親他,像個鑽樹的啄木鳥。
聞野任由他鬧,抬手一下一下揉著他後頸的腺體,林南被揉得渾身發軟,在他指端聞到些淡淡的煙草味。
“哥你抽煙了?”
“嗯,進來前抽的。”
林南有點饞,“我也想抽。”
“行啊,現在抽一口,下午就回icu,你抽吧。”
林南:“……”
看他那幽怨的小眼神實在可憐,聞野從煙盒裡捏了根女士香煙給他,帶草莓爆珠的。
“別點,咬著玩吧。”
林南知道他不愛抽這種女孩兒喜歡的東西,會隨身帶著也就是因為自己得意,心口又是一酸。
“煙酒這兩樣,你一沾就出事,對身體也不好,正好趁這回戒了吧,以後都別沾了。”
林南向來聽話,乖乖點頭,“那你陪我一起戒唄。”
聞野“嗯”了聲,從櫃子裡拿了一管藥出來,“趴著點,給你塗藥。”
林南聽話趴下來,屁股又被他打了一下,“撅著。”
這姿勢稍微有點羞恥,林南回頭看:“塗哪兒啊?”
“後面,裂了一點。”判斷失誤了。
林南“喔”了一聲,過一小會兒才怪聲怪氣地道:“兩個多月沒做,一做就給我乾.裂了……”
“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林南瞬間又偃旗息鼓了。
他最會變臉,有理就是小豹子,沒理就是小狗子。
聞野在他腿上看到一些車禍的舊傷,終於有機會問他:“兩個月前那一單生意你為什麽非要做?我出差之前說過很多遍不準碰那條線,就是學不會聽話是吧。”
林南理虧死了,又有點委屈,磕巴半天才說:“我也想多掙點錢啊,好快點把你帶出去。”
聞野猜就是這樣,無奈地歎了口氣,給他穿上褲子,自己出去洗手。
回來的時候林南正蔫頭耷腦地坐在床上,像等著挨訓的小學生,可聞野只是在他臉上掐了一下,“出車禍的時候,害不害怕?”
林南“蹭”一下抬起臉,眨著眼吸了下鼻子,急吼吼地往他懷裡鑽:“操,我還以為你不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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