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淋巴瘤長在大腿根部,後面發展到整條腿幾乎不能動彈,他又愛乾淨,每天都要洗澡,沈臨桉幫他洗,做了手術的那條腿從來沒被水沾到過,就連護工都誇他細致。
“不用。”薑一衍拒絕。
“你不用覺得難為情,把我當成護工就行了。”反正我也隻把你當病人。
薑一衍再次拒絕:“真不用,幫我搬張凳子放浴室,我自己來。”
沈臨桉搬了兩張凳子,一張高的,一張矮的,然後幫忙將他扶進了浴室,指著高凳子說:“高的拿來放腿,矮的你自己坐,注意水不要噴到腿上。”
“我能自理。”
沈臨桉做投降狀,這人,自尊心還挺強:“那你別鎖門,洗好叫我,我幫你推輪椅過來。”
八哥被關在陽台,無所事事的啄著羽毛,沈臨桉靠在浴室門口隔空逗著八哥。
“砰!”
浴室傳來一聲響動,沈臨桉顧不得太多推開浴室門:“怎麽了怎麽了?摔了?”
薑一衍坐在矮凳子上,背對著浴室門,剛剛想挪下腿不小心把高凳子弄倒了,聽見動靜回頭,淡定看向沈臨桉:“沒事,凳子倒了。”
沈臨桉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他後背,他的後背蔓延著長長一片疤痕,狹長猙獰,觸目驚心。
“你的背……”
薑一衍說:“過來幫忙把凳子扶起來。”
“哦,好。”
沈臨桉過去扶好凳子,再次幫他把腿架上去,“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先出去。”
沈臨桉走到門口扭頭回望,他的後背很寬很結實,古銅色皮膚,手臂肌肉虯實,可沈臨桉還是忍不住去看他後背的疤,那是燒傷嗎?一定很痛。
薑一衍洗好澡,穿好衣服,打開門,對門口站著發愣的沈臨桉說:“好了。”
其實他自己可以撐過去夠輪椅,但還是等沈臨桉推過來,然後在他的幫忙上坐上輪椅。
“想問什麽?”
沈臨桉幫他拿過外套,深秋有夜有點涼,“你的背。”
“燒傷。”
“一定很痛吧?”
從來沒人問過這個問題,當初躺在醫院,領導,同事,親朋好友去看他,都只會跟他說讓他堅持,沒人問過他痛不痛。
“不痛。”
沈臨桉是個見不得別人痛苦的人,在醫院見過太多人間疾苦了,後來哪怕自己身處黃連一樣的處境,也總是盼著別人都能活在蜜罐裡。
“那就好,那個,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得回去了,明天早班。”
“你找工作了?”
“對,在一家便利店工作。”
“不錯。”
推他回臥室,看到床頭櫃放著一個相框,相框上的男人站在人群中,一手插兜,另一隻手接電話,身旁都是人,只有他最醒目。
“需要幫你倒杯水放床頭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今天謝謝,回去小心。”
又是一陣沉默,沈臨桉帶著滿腹疑問離開薑一衍家,他對這個薑老板越來越好奇了,他的腿,他那滿背疤痕,都在暗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還是個不喜歡分享故事的人。
也對,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帶著一本空白的本子來的,最後寫滿只有自己才能讀懂的故事,合起來就叫做“一生”。
作者有話說:
61快樂呀,祝各位大朋友小朋友永遠開心
後面可能更新沒那麽快,最近在住院,不好意思哈
第17章 你對人生有沒有絕望過
這幾天沈臨桉總是走神,越想越不放心薑一衍,又想起他臥室的那張照片,照片中的他一臉桀驁,像是周遭一切與他無關,就那麽站在人群中,顯得那麽與眾不同,如今卻只能坐在輪椅上。
同事見他一直發呆:“阿臨,發什麽呆?”
“嗯?你怎麽這麽早來了?”
“到了換班時間了,舍不得下班啊?那我走了,你幫我上。”同事開玩笑道。
“想得美,我走了。”
抄小路回家,穿過月琴灣,明明該直走,腳比大腦反應快,拐了個彎往3棟方向走,進電梯才反應過來,怎麽又跑過來了?
按響門鈴,在門口打著腹稿,要是他問自己過來幹什麽該怎麽回答,要不,說昨天鑰匙落他家了,過來找?
門打開,薑一衍抄著鍋鏟坐在輪椅上,見是沈臨桉,平靜地說:“進來吧,沒吃飯吧?”
“沒有。”
“一起吃?”
“哦,好。”
這是他們時隔一周再次見面,沈臨桉偷偷打量他的腿,還是包著黑色的藥,只不過藥好像幹了,有些地方已經龜裂了,看著有些恐怖。
沒問他為什麽來,轉身操控著進廚房,沈臨桉剛想說他來炒,薑一衍撐著另一條腿站起身,靠在灶台前炒菜,袖子被他挽高,顛杓的時候隱約能看見胳膊肌肉,沈臨桉突然想起他前段時間問自己:“為什麽一定要死?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現在想想,他確實有資格問這個問題,一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人,都能自立更生,他只不過是缺錢,不一定要死啊。
炒好一個菜,薑一衍扭頭對沈臨桉說:“冰箱拿幾個雞蛋過來。”
“要幾個?”
“拿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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