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生前是植物學的專家,常常醉心於這個領域的研究。其實葉雋和父親之間的相處並不算太親厚,他們的性格都比較內斂,再加上父親又總是忙於工作,兩人真正見面的時間並不多。
然而在父親走後,葉雋忽然很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畢生所熱愛的領域是什麽樣子的,想知道在他眼中,世間萬物是不是會有不同模樣。
在學校裡,葉雋仍舊獨來獨往,卻愈發沉默寡言。大家都很忙,不會再有人陪在他身邊,想盡辦法逗他開心。
這些年,他一個人吃過無數次紙杯蛋糕和炸薯條,卻怎麽也找不回當初和應明商一起吃時的感受。
十七歲那年的記憶好像定格在了腦海深處。偶爾停下步伐的時候,葉雋也有會片刻的失神,然而收拾好思緒,又得繼續埋頭匆匆前行。
他還是會默默關注應明商的動態,成為他萬千粉絲中毫不起眼的一名。他知道他成為了明星,從籍籍無名走向萬丈光芒。
應明商出道以來的所有作品他全都看過,連他自己都記不清到底看了多少遍,熟稔到只要一閉上眼,他的腦海裡就自然而然勾勒出對方的輪廓和每一個細微表情。
他還買下了他發行的所有專輯。有些是限量發售的,很難購買,他隻好托人打聽,輾轉幾番才終於買到。
有人打趣他是應明商的狂熱粉絲,說他從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追星的,葉雋也從不辯駁。該怎麽否認呢?他的房間裡還掛滿了應明商的海報,每當他快要走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抬頭看著“應明商”,好像就能從滿牆無形的目光中汲取到一絲動力。
他希望在完成學業之後回到國內工作,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薑靜秋之後,薑靜秋雖有些不舍,但還是尊重他的決定。
“只要有時間我會回來看您的。”葉雋擁抱了一下他的母親。
為了能盡快完成學業,葉雋每天都早出晚歸,拚了命地向前。攻讀碩博的期間,他搬了宿舍,和兩名室友一起合租。
然而在他變得越來越優秀的同時,也在遭人嫉恨。
那是一天深夜,葉雋帶著滿身的寒氣與疲倦回來,剛打開房門卻愣住了。
牆上的海報被人撕得粉碎,一片片扔在地上,像枯萎的落葉。
葉雋緩緩轉過身,看向坐在客廳打遊戲的兩個室友,聲音冷沉,“誰乾的?”
那兩個室友戴著耳機,充耳不聞地裝傻。
葉雋大步走過去,揪起其中一個人的領子,“是你?”
“不是我。”那人目光躲閃,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撒謊。”葉雋冷聲道,“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
那人頓時惡向膽邊生,也不再回避了,恨恨地直視著葉雋,“對,是我乾的,你又能拿我怎麽樣?我就討厭你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要不是你,大賽那個名額本該是我的,Professor Lee也不會拒絕我進組的請求。”
誰都沒想到,一向沉默低調的葉雋竟然會動手打人,那人被打得嗷嗷直叫,哭著喊著向另一名室友求助。另外那名室友顯然也是同夥,本想要上前,但覷見葉雋從未露出過那樣可怕的神色,又硬生生地止了步。
“你會落選、被拒絕,那是因為你實力不行。只有懦夫才會把責任推卸給別人。”
那人被揍得鼻青臉腫,涕泗橫流。葉雋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他丟下那人,一言不發地抬步走回房間,將自己反鎖在裡面。
他靠著門緩緩滑下,方才打人時那股狠勁好像瞬間消失了,他看著滿地的狼藉,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無措的神色。
他從地上一張張地撿起海報的碎片,試圖拚接回原樣。可真的被撕得太碎了,無論怎麽拚,依然是殘缺不全。葉雋花了好久才拚湊出應明商的臉,他用手指一點點按壓著上面的裂痕和皺褶,海報裡的應明商依然微笑著,對發生了什麽事始終無知無覺。
一滴水液砸在海報上,濡濕了應明商的臉。葉雋慌忙擦拭水跡,可他輕輕一動,碎片又弄散了。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他突然覺得好累,像是要放棄整理似的,將頭埋在雙膝上。
越來越多的水液從他臉上滑落,自從父親喪禮那天之後,葉雋就再也沒有哭過。一個人扛起生活重擔的時候,他沒有哭;遠赴重洋的時候他也沒有哭,然而在這一刻,他像是再也不堪重負,脊椎一寸寸彎下,無聲地流著淚。
那天深夜,他收拾好所有東西,離開了這個公寓。
租單人公寓會貴一些,但好在他還有獎學金和平時兼職賺來的錢補貼。
“小葉子,你偶像要來倫敦開巡演了!開心嗎?”
當蔣欣興高采烈地告訴他這一消息時,葉雋只是微微一頓,答道:“我知道。”
蔣欣是他這幾年難得還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她覷了一眼葉雋的神色,撇了撇嘴,“啊,你怎麽這麽平靜。”
葉雋反問道:“那我應該怎麽樣?”
蔣欣想了一下,確實也無法想象出葉雋像普通粉絲那樣大喊大叫的模樣。她搖了搖頭,又問道:“那你打算去看他的演唱會嗎?”
“嗯。”
“他的票可不好搶哦,你加油。”蔣欣幸災樂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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