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個轉學生便是如此。
關雪息剛在語文課上摸魚寫完一套物理卷,有些犯困,一下課就起身去教室後門透氣。
後門離他的座位不過兩步遠,他懶洋洋地倚著門框,目光散漫地投向走廊,從斜對面的窗裡吹來的風鼓起了他敞開的校服外套,他瞥了宋明利一眼,接話:“犯過事?什麽事?”
宋明利壓低嗓音:“殺人,但據說對方沒死。”
“……這你們都知道?”
這種傳聞越詳細聽起來越假,關雪息不太相信。
宋明利卻道:“七班有個人認識他,跟他從同一個初中來的,說他在初中的時候就很有名,挺多人都認識。”
“……”
關雪息沒應聲——還沒來得及應聲,忽然察覺周圍安靜了下來。
大課間的走廊一向很吵鬧,這樣的安靜不同尋常。
關雪息敏銳地抬起頭,發現原本在走廊裡打鬧的男女生都散開了,不知為何,他們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道來,一個模樣陌生的男生從中走過。
他很高。
這是關雪息的第一印象。
再看,氣質有些陰鬱,像冬日的霧,冷浸浸濕沉沉,四處彌漫,有強烈的壓迫感,叫人喘不過氣。
穿過這片冷而沉的霧,關雪息看清了他的臉。
長得和宋明利手機裡的照片一樣。
原來這位就是他們學校今天的熱點人物:轉學生,陳跡。
不只關雪息,幾乎走廊裡的所有人都在看陳跡,但此人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冷冰冰地穿過人群。
當他走到關雪息面前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宋明利覺得,他看了關雪息一眼。然後才掠過,走遠了。
“操,他剛才看了你一眼。”
第三節課馬上要開始,關雪息關上教室的後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宋明利在他耳邊大呼小叫:“果然嚇人,我們以後離他遠點吧。”
“?”
關雪息無語:“你怕什麽?”
“呃……你不覺得他有點,有點那個嗎?”
“哪個?”
“我說不好,就是一種讓人後背冒冷風的感覺,涼颼颼的。”
“……”
關雪息有點無奈:“三人成虎,我覺得你們把他過分妖魔化了,什麽殺人,太扯淡了。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轉學生嗎?咱們學校的謠言還少嗎?”
如果陳跡真的被判過刑,他怎麽可能進得了十六中?
重點學校都不會接收有案底的人吧。
關雪息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越發覺得他們這幫瞎湊熱鬧亂傳八卦的同學是閑得沒事幹了。
這樣傳下去的結果就是陳跡被孤立。
——現在已經有苗頭了。
不過,這本質不關關雪息的事,雖然他在校內交際很廣,有點愛多管閑事,但還沒手長到要拿著大喇叭到處喊“你們不要孤立轉學生”的地步。
關雪息又打了一個呵欠,不知這是今天第幾個了。
昨晚沒睡好,到了中午愈加犯困,不如平時生龍活虎。
午飯在學校食堂吃。
關雪息朋友多,每天中午都有不同的人喊他一起去食堂,他們在食堂坐下後,還不斷有人端著餐盤圍過來和他一起吃。
所以十六中有個笑話,說如果有人著急找關雪息,苦於食堂太大不好定位,那就直奔人最多的地方去,被圍在中間的就是關大校草,準沒錯。
今天和關雪息一起吃飯的人是楊逸然和李黎。
楊逸然是二班的體育委員,李黎是高三的。
“就你自己?”楊逸然坐到關雪息的對面,放下餐盤,調笑道,“段綿綿呢?不和你一起?”
“人家叫段綿,兩個字。”關雪息眼皮都沒抬一下,“她為什麽要和我一起?”
“哎呀,裝起來了!”
楊逸然笑得賊眉鼠眼,說:“你不是她的太陽嗎?全校誰不知道,有啥好遮掩的?”
李黎加入進來,口吻念詩似的:“‘啊,人間的冬夜,漫長,漫長!但你來了,我的太陽升起!’”
關雪息:“……”
“我操你們爹,能不能別提這茬了?”
關雪息被這兩個貨尬得飯都有點吃不下去,一人狠狠踹了一腳:“給我閉嘴。”
他們仨鬧起來,旁邊好幾桌都在笑。
校花段綿和校草關雪息的八卦的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剛才李黎念的兩句詩就是段綿寫的。
上學期段綿參加原創詩朗誦比賽,在學校大禮堂的舞台上,當眾念了這首詩。
念到“你來了,我的太陽升起”這句時,她的目光望向台下的關雪息,深情款款,不加掩飾,連評審台上的老師們都察覺出不對了。
禮堂裡氣氛凝滯,關雪息身邊那群欠嗖嗖的朋友們沒憋住,竟然當眾起哄,帶頭喊“在一起!”“在一起!”,攪和出了法不責眾的氣勢,引得全場學生都開始湊熱鬧瞎喊。
把在場的副校長和一班班主任氣了個半死。
“段綿明戀關雪息”的事從此全校皆知。
事後他倆被叫到老師辦公室,遭了一頓狠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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