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跡默不作聲地看他,心想,最近時間過得真快,他陪關雪息剪過三次頭髮,每一回,關雪息都感慨:“才幾天,怎麽又長長了呢?”
陳跡摸了摸他頸後的發梢,計劃著周末該去剪第四次了。
旁邊三個還在聊,關雪息和楊逸然都意識到宋明利現在最需要的是鼓勵了,一起給他灌雞湯,一個說“一點點來,積少成多,量變形成質變”,一個說“其實你很聰明,只是貪玩,改改就能追上”。
宋明利深深低著頭,抹了把臉。
他似乎很清楚,這些只是“雞湯”,一個差生到了高三才想好好學習,其實很難。
但他感受到了他們的好意,無論如何,朋友們都真心希望他變好,希望大家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宋明利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學的。”
見狀,陳跡一句“其實考不上好大學也沒關系”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時候說這種話,顯得有點喪氣,像潑冷水。
但他的本意其實是未來還長著,在某一階段短暫地抓不到希望,還有下一階段,只要往前走就有希望,不要心生畏懼。
但這似乎比關雪息和楊逸然說的那番話更像雞湯——還是毒雞湯,陳跡最終也沒開口,隻把關雪息剩下的半杯奶茶喝了,然後大家一起回教學樓,上課去。
後來,宋明利果真開始好好學習了,關雪息很欣慰。
但他能給到的幫助很有限,學習是很私人的事,主要靠自己。
尤其是到了高三下學期,關雪息和陳跡累得暈頭轉向,整日缺乏睡眠,連周末偶爾一次的小約會都取消了——改成了一起在宿舍補覺,其余時間從早到晚埋頭學習,除此以外的任何人和事,統統顧不上了。
他們在學校努力,何韻在家裡著急。
關雪息一般是兩周回一次家,有時一個月回一次。每次都是一次大補——何韻女士生怕學校夥食不好,他營養跟不上。又怕他讀書太累,壓力太大,有一回竟然跟他說:“雪息,什麽省狀元市狀元的,都是虛名,你的成績已經夠好了,別把自己逼太狠啊。”
關雪息點頭:“沒事,你放心吧。”
何韻補充:“你也勸小跡一聲。”
關雪息無奈道:“他也沒事。”
累是真的累,但除了累,關雪息和陳跡都沒什麽負面情緒。相反,一切都是正向的。
他們消耗最快的是筆和演算紙,一支支筆用完,一摞摞紙寫滿……關雪息沒扔掉,把它們都收集起來,放進宿舍的儲物箱裡,輕而易舉就攢了半箱。
陳跡問他:“這是要幹什麽?”
關雪息笑說:“是青春的證據。”
他的浪漫頗有些“直男”,相比之下,陳跡的“證據”就文藝多了。
——陳跡保持著寫日記的習慣,每天幾行,風雨無阻,幾乎每一頁裡都有關雪息。
而頁眉處日期與天氣的附近,他會畫上一朵茉莉花的簡筆畫。日記的字數可能會少,但花從不省略。
關雪息知道這朵茉莉象征著什麽,卻後知後覺地感到疑惑:“為什麽是茉莉?”
以前陳跡給他送花的時候,他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一般來說,表達愛意的花不是玫瑰嗎?
只因為陳跡做了一個他變成茉莉的春夢?那又為什麽夢裡是茉莉,不是其他花呢?
後來還送了他一枚茉莉形狀的戒指。
關雪息發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要陳跡給一個解釋。
“因為,”陳跡盯了他片刻,“你還記得高二上學期的國慶節嗎?我偷親你那次。”
關雪息:“……”
當然記得,陳跡坦白過。
“我忘了說,那晚你喝醉了,忽然靠過來時,我聞到你身上有茉莉的香氣。”
第一次意識到心動。
第一次親吻心上人。
都在那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裡。
是關雪息的氣味,也是愛情的氣味,
陳跡想他肯定是被蠱惑了,明明淡得幾乎聞不見,卻風暴般橫掃了他的嗅覺——刻進身體,烙入靈魂,彌漫他一整個青春,從此再也忘不了。
……
高考的前一周,陳跡的日記又寫滿了一本,關雪息收集空筆和演算本的儲物箱也早就堆滿了。
這時不止家長,老師們也不再催促他們抓緊學習了,口號改成了“放松”“保持心態最要緊”。
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當數字變成“1”的那天,關雪息在高三一整年見證無數同學崩潰過幾輪之後,終於感覺到了緊張。
陳跡還是老樣子,不管心裡怎麽想,臉上沒表情。
關雪息本能地想向他要幾句安慰,陳跡卻趁著身旁沒人,偷偷親了他一下,很嚴肅地說:“關雪息,我一定拚盡全力去考,你小心別被我超過。”
——陳跡是懂怎麽安慰人的。
關雪息像是被按中了一個正確的開關,瞬間調整到最佳狀態,不緊張了,覺也能睡好了。
十六中是高考考點,他們都分在了本校,但不在同一個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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