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昨天幾點睡的?”許寉壓低聲音湊過去問。
符鍾舟還有些迷糊,嘟噥了兩句:“太安靜了,好催眠。”
也不知道正在揮筆作畫的陸老師聽到這個評價會不會生氣。
“要不要喝口水什麽的”
“沒用,”符鍾舟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外側,“我要是睡著了你就使勁掐我,不用留著勁兒。”
八月的夏天,大家都穿的少。符鍾舟穿的短褲剛過膝,布料不算厚,許寉的手放在上面,觸到的明明是被冷空調吹得涼絲絲的布料,他的手掌卻非常滾燙。十八九歲的少年,心裡總有一團燒不盡的火。但就算是這樣,許寉還是碰都不敢碰一下,更別說在他腿上掐一把。
“想睡就睡吧。”許寉無情的抽回手,“我正好趁這個時候超過你。”
“唔,好吧。”
他本以為自己的話至少能激他一下,沒想到符鍾舟非常爛泥扶不上牆,額頭抵著他的肩就睡過去了。“幫我看著老師,我睡一會兒。”
“……你就不能爭氣點嗎。”
許寉還想說什麽,他已經閉上眼睡過去了。
肩上的重量不算太沉,符鍾舟只是輕輕靠著他,借他的身子擋住老師的視線。許寉盯著陸老師的畫筆,盡量讓自己專注看示范,不要分心。
陸老師的畫面整體看上去幹淨明亮,雖然在教大家應試技巧,但蘊含其中的個人特色無法完全隱藏。
考學集訓的老師常常會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為了讓學生考出高分,他們會被迫扔掉自己原本的東西,去重新學習討喜的風格,再教授給學生。在這個過程裡,老師自身的畫技是會慢慢流失的。
看來陸老師是真的很喜歡教學生,才會放下自己原有的那套體系。
許寉想著想著,對陸老師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也就忘了靠在他肩上呼呼大睡的家夥。相反,符鍾舟一睡就直接睡到了陸老師做完示范。
兩人搬著椅子回座位,許寉有些擔憂地問:“從沒見過你困成這樣,昨天到底幾點睡的?”
這時兩人的身份好像反過來了,從前不要命熬夜的人現在卻在質問別人。
“我很養生的,”符鍾舟睡了半個小時後神清氣爽,“十二點就躺床上了。”
只是一晚上沒睡著而已。
許寉將信將疑地放過他,把共用的色彩照片夾在兩人的畫板中間。“我現在也是一點前睡覺。”他擦了擦小號的扇形筆,取了個單色開始起稿。“你也注意點。”
“……在關心我?”符鍾舟笑眯眯地湊過去。
“對啊,”許寉實在覺得他欠揍,用沾了顏料的筆在他面前掃了一下。“你要是進醫院了,我上哪找參考示范?”
符鍾舟聽到這話,換了種語重心長的語氣。“怎麽能這樣想呢?以後考場邊上坐的不是我怎麽辦?換座位怎麽辦?”
“我……”
許寉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就聽見陸老師的聲音穿過一陣陣洗筆的水聲傳過來。
“我會以你們的這張色彩,給你們調整位置,重新分組。水平相當的人分到一組,不同水平的訓練內容不一樣。”
這話一出,畫室裡又是一陣議論。許寉簡直沒見過比符鍾舟還靈的烏鴉嘴,一語成讖的技能可謂全部點滿。
重新分組,那麽他們兩個必定成不了同桌。許寉對自己的水平有很清楚的認知,他和符鍾舟之間還差著好幾個的班排名。況且之前的練習都沒有涉及色彩,他不確定會不會殺出黑馬來。
想到以後做不成同桌,許寉還是有些失望。雖然他知道暗戀直男沒有好下場,但起碼和符鍾舟走得近一些,他也很滿足。
他偷瞄了一眼符鍾舟,發現這人就像沒聽見似的,心無旁騖地開始他的創作。
許寉連連感歎只有自己一人傷春悲秋,默默地開始畫畫了。
陸老師給了大家兩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就交稿。交畫前,許寉看了眼自己灰不拉幾的大色塊,再看了眼符鍾舟的畫面,又是備受打擊。
“別看了,吃飯去吧。”符鍾舟猜到他的心思,從他手裡把畫拿過來,非常貼心地藏在自己的畫下面,交到了陸老師手裡。
陸老師摸到了手裡的分量,眯著眼睛用指腹在紙上搓了搓,毫不留情地把許寉的畫拎了出來。
“快走!”
許寉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快步走了畫室。
“其實畫得不差,”符鍾舟追了兩步跟上他,撞了撞他的肩膀。“第一張嘛,一輪訓練下來你會很強的。”
“不用你安慰。”許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接小跑去了食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許寉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符鍾舟有點兒殷勤過頭了。吃飯的時候給他打米飯,吃完飯後二話不說又去商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他不知道這人想幹嘛,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兩人頂著中午的烈日跑回教學樓,符鍾舟忽然拿著手裡的冰水湊了上來。
許寉的臉上突然被貼上了這麽個冰爽的東西,先是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向後倒去,磕在有些溫度的欄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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