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從早上開始一直到晚上將近十二點,永遠都是坐滿了人,除了畫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和老師偶爾的講解外,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最要命的是,學生們的手機白天需要全部上交。
“忍忍吧,馬上就放假了。”月考前一天,符鍾舟安撫似的給許寉打包了一大份小燒肉,“國慶假期,打算怎麽過?”
許寉看了眼自己毫無進步的素描頭像,疲憊地抹了把臉。“學校讓不讓放假還不知道,比起這個不如擔心明天的考試。”
他最近沒再熬夜加班,卻感覺整天都打不起精神,畫出的東西也一直卡在某個階段,怎麽畫都不滿意。
“你太緊張了。”符鍾舟蹲到他身邊,捏了捏他的肩膀,“放輕松,畫畫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符鍾舟也只會安慰別人,對於自己的事情完全處理不好。許寉抬眼就看見他的黑眼圈,忍不住悄悄用手摸了一下。“你敢說你不緊張?最近看你畫畫的時候一直皺著眉,別以為坐遠了我就看不見。”
此時只有幾個同學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午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符鍾舟抓住他的手放到臉頰邊貼著,很大方的承認:“緊張,特別緊張。”
許寉有些心疼,“符鍾舟,我想讓你重新鼓起勇氣去追求你的目標,但是沒想讓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別光說我,你自己不也這樣。”符鍾舟打趣道,“我們也別相互擔心了,畫畫的誰沒崩潰過?”他湊近了,抱著懷裡熱乎乎的飯盒小聲說:
“祝我考試大捷吧。”
許寉幾不可聞地笑了,回道:“祝你成功追回前男友。”
這次月考辦得非常正式,時間和流程都是模仿X省的聯考模式。許寉排隊進了自己的考場,發現符鍾舟居然就坐在自己後面。
他進門便看到符鍾舟坐在座位上整理工具,心中有些激動。然而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走近兩步便看見地上斑駁的顏料痕跡。
“這是怎麽了?”許寉心裡一緊,蹲下查看才發現是符鍾舟的顏料灑出來了。按理說符鍾舟這種身經百考的人,應該不會犯這種差錯。
果凍顏料的小盒子本來就固定得不嚴實,雖然是被一個個卡在格子裡,但只要顏料盒的盒蓋一松,就極有可能全部灑出來。符鍾舟看上去很鎮定,用刮刀把灑到地上的顏料一點點挑回盒子裡。然而有些顏料弄得到處都是,已經和盒子裡的其他顏色混在一起。
“昨天我沒把顏料盒拿回家,”符鍾舟手上邊動作邊說,“因為東西太多,就直接放在走廊上了。”
“……然後呢?”許寉聽得有些緊張,因為他清楚看見符鍾舟的神色有些不悅。
“被人動了手腳,”他說得雲淡風輕,“顏料盒蓋上的卡扣被人削了兩塊。拿起來的時候我沒注意,然後就灑地上了。”
許寉還沒聽完,一股火就湧上來。“誰這麽無聊?”他欲言又止地把髒話吞回去,咬牙切齒地罵道:“靠,祝他聯考不過線。”
符鍾舟倒被他逗笑了,拿過他手裡的顏料。“算了,你快去削筆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要不買盒新的,”許寉皺眉,看著他那盒慘不忍睹的水粉顏料,“反正下午考色彩。”
“不用,一套也得兩百塊錢,而且我也用不慣新的。”符鍾舟又催促他,“快去準備,要開始考試了。”
許寉悶悶地應了聲,轉身擺畫架去了。
上午的素描和速寫比之前考試要難,不過許寉的心態還算放松,甚至一邊考試一邊留了半邊腦子思考符鍾舟的事。
這種在背後做手腳的事,他以前只聽說過。畫室裡的前輩們常聊天談到那些離譜的考試滑鐵盧,什麽上個廁所回來鉛筆盒被偷了,畫到一半的畫被旁邊的考生故意甩顏料,甚至還有當場崩潰的學生,站起來就撕別人的考卷。這次還是他第一次經歷這種奇葩事。符鍾舟在譯美就是一塊招牌,本人照片和考試成果全都要放在學校大廳展示的那種,想必學校裡除了他的小迷妹,還有不少盯著他,等著他出錯的紅眼病。
越是這樣,符鍾舟就越不敢出錯;越是這樣,就越是有人想盡辦法要整他。
好在符鍾舟的情緒很快就調整過來了。下午考試前,許寉把自己帶的幾個常用色分了他一半。
“真的不需要這麽多白色。”符鍾舟看著他用刮刀挑了一大塊白色往盒子裡塞,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我畫畫不怎麽用白色的。”
許寉瞥了一眼他的顏料盒。平時許寉喜歡偷懶用現成的顏色,因此盒子裡的那些紅灰綠灰藍灰色常常是空的。反觀符鍾舟的顏料盒,這些顏料好像沒怎麽動過。
“大佬就是任性。”許寉聳聳肩,還是把白顏料的那格填滿了。
兩人靠在椅背上湊合睡了個午覺,養足精神準備下午的考試。
下午的色彩不算難,是平時已經練過無數次的靜物組合。許寉只花了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回頭看了眼符鍾舟,見他神情平淡,正不急不緩地用小筆畫細節,也就不擔心了。
“怎麽樣?”出了考場,許寉迫不及待地問,“沒有影響發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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