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鍾舟抓住他的手,側身伸手進他衣領裡。
“項鏈有好好戴著嗎?”他用冰涼的指尖在許寉溫暖的皮膚上蹭了蹭,摸到那根鏈子。
許寉將那隻小紙船拽出來,“戴著呢。”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符鍾舟問的是“項圈有好好戴著嗎”。
氣氛單方面變得有些詭異。符鍾舟仔細給他將項鏈拽出來露在外面,又給他整理好衣領,絲毫沒發現對面許寉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舟,你是不是說過想養狗?”許寉問。
符鍾舟一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提這件事。他回想一會兒,說:“嗯,是說過。怎麽了?”
許寉一臉複雜地擺擺手,沉默不語。
班級表演順序是按樓層來的,因此符鍾舟和許寉順理成章地成了最後一個登場。
“好好表現!”升哥抱著兩瓶水過來慰問,結結實實地在他倆肩膀上拍了拍,“這次可是有獎拿的!”
許寉和符鍾舟並不在意什麽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揉了揉自己被拍酸的肩膀。
在後台等了差不多快三個小時,前面班級的表演總算是都演完了。
台上的主持人簡短地做了個介紹,下邊聽到符鍾舟和許寉的名字,又是一陣歡呼,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許寉垂手站在舞台後面,耀眼的燈光在他眼前晃過一瞬,又將台下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
他手心微微滲出薄汗,滑膩膩的。
“別緊張。”符鍾舟拿著吉他,有些俏皮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我在旁邊呢。”
“那麽,讓我們期待他們帶來的彈唱表演。”
主持人笑眯眯地在掌聲中說完最後一句台詞,轉身朝這邊走過來,上前將話筒遞給許寉。
那一刻,仿佛是接力棒被交到手中,許寉感覺所有燈光和目光,都看向自己和符鍾舟。
“走。”符鍾舟在耳畔輕聲說道。
許寉深深提起一口氣,挺直腰杆,和符鍾舟一起從角落走出來,在台上站定。
空無一人的舞台上,隻擺了兩張吧台椅。
台下掌聲雷動,許寉往下看,卻覺得視線模糊,除了閃動的刺眼燈光和竄動的人頭,什麽都看不清楚。
但他依稀能聽見那幾個熟悉的聲音,混在人群裡,大聲地為他們加油。
他有一絲晃神,莫名就生出了一個怪異的念頭。
若說小船也像這樣站在燈光四射的舞台下,台下擠滿了他的粉絲,他能不能聽到野生鶴的聲音?
是被其他人聲掩蓋了,還是想現在一樣,依舊清晰地傳入耳中?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符鍾舟一左一右坐下了。
符鍾舟非常放松地翹著腿,將吉他擱好,輕輕一掃弦。
他側頭,無聲地問許寉。
可以開始了嗎?
許寉這才有些回神,扭過臉和他對視。
台下實在太喧鬧,沒人知道符鍾舟說了什麽。燈光下,只見他倆在台上坐著對視片刻,而後轉回頭,開始彈唱。
冷白的燈光像雪一樣落了少年滿頭,符鍾舟輕輕掃過琴弦,彈出前奏。
許寉則是一手握著麥克風,像符鍾舟那樣隨意坐著,手指隨著和弦的速度打拍子,在麥克風上輕輕碰觸。
他有些冷硬的眉弓下有兩片小小的陰影。前奏結束,他捧著麥克風,湊到嘴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音響傳出來。
隨著他微微抬頭的動作,一雙半閉著的眼睛以及微顫的睫毛從那兩片陰影中顯現出來。
“夢裡夢到醒不來的夢
紅線裡被軟禁的紅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無動於衷……”
他的聲音好似一片羽毛,沒將吉他伴奏當成襯托,反而毫不突兀地將聲線揉進清脆的聲響裡,在舒緩呢喃中如同暗流湧動,岩漿爆發。
台下猛地安靜了,都被這種奇妙而特別的組合方式吸引進去,在許寉含糊得有些頹喪的磁性嗓音裡迷失了自我。
到說不上天籟之音,卻是這樣天作之合,渾然一體。
符鍾舟的和弦伴奏也並非一成不變,而是跟著許寉的情緒起伏,在高潮中猛地迸發,仿佛兩人在角力,又仿佛在攜手對抗什麽事物。
他們所有迸發都是同步的,所有低語都是不約而同的。
“玫瑰的紅傷口綻放的夢,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
又落空。
緩緩道出最後一詞,吉他聲漸停,台下依舊是鴉雀無聲。
許寉剛才幾乎是閉著眼在唱,一邊暗示自己不用緊張,一邊忽視台下那兩千觀眾,這才找到狀態沒掉鏈子。這下他睜看眼見沒人鼓掌,嚇得一身冷汗都下來了。
而下一刻,所有人才像是延遲卡頓了似的,猛地鼓起掌來。
掌聲如雷,伴著聲聲呐喊和尖叫。許寉愣了,在一片口哨和掌聲中扭頭看符鍾舟。
符鍾舟的眼睛被燈光照得亮亮的,他嘴角帶著最迷人的微笑,深深向觀眾席鞠躬。
許寉趕緊站直身子,學著他鞠了個躬。
低頭下去的時候,他悄悄扭頭看符鍾舟,正巧對上那雙亮晶晶、笑盈盈的眼睛。
符鍾舟對著台下兩千人,悄悄對他露出一個舒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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