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沒有體會過親情溫暖的寧綏,忽然有點羨慕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
老爺子與寧綏談話時,季之霖仍沒離開,他平日裡不住老宅,今晚之所以留在這裡,完全是為了寧綏回來。
寧綏上樓梯時,他站在玄關處假裝找鑰匙外出。
但寧綏卻跟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眼神都沒給一個,直接擦肩而過上去了。
季之霖:“……”
好不容易等到傭人推著老爺子的輪椅,帶老爺子回書房。季之霖迅速追上了樓。
寧綏已經走進了季鬱呈的客廳,正要進臥室,在臥室門口被季之霖一把抓住手腕。
季之霖是S大籃球隊的人,力氣很大,寧綏被他一拉,登時沒站穩,手肘撞在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季之霖也沒想到自己這麽不小心,連忙去扶:“沒事吧?”
寧綏卻捂著手腕,飛快地退後一步,像是十分嫌惡與他有什麽肢體接觸似的。
季之霖:“……”
天底下沒有那麽完美的好事,寧綏綁定的系統有條件限制。
當他選定了一個固定目標後,一旦和其他磁場較強、或是與目標有競爭的人接觸,他都會遭到雷擊一般的感覺,並且會損失一定經驗值。
……這也是為什麽寧綏每次都避開和402室友們的碰觸,倒不是他真的有潔癖。
而現在,寧綏的目標換成了季鬱呈,季之霖對他而言自然是會讓他遭到雷擊的人。
寧綏看了眼,發現自己晚餐前從季鬱呈身上得到的經驗值,也已經一瞬間被季之霖這個狗崽子給弄沒了。
寧綏:“……”
心好痛。
然而落在季之霖眼裡,卻是寧綏連被他碰一下都不肯了。
先前寧綏對他愛得深沉,和他在一起時,就人潮擁擠時和別的男人肩膀碰觸一下,都會躲開。
現在卻以同樣的方式躲他?
季之霖臉色刹那間變了:“你躲我?”
寧綏真是怕了他,又往後縮了縮:“我想問問你有事嗎?二樓不是你該上來的地方吧?”
怕影響到季鬱呈的恢復,除了醫生,老爺子一向不讓任何人上來,就連季之霖也不可以。
季之霖看著他的動作,心底有點兒發梗。
他皺眉道:“剛才在飯桌上,為什麽不接受老爺子的提議?你搬進我大哥的房間,就是為了氣我?”
寧綏沉默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啊。
就說他在餐桌底下踢什麽呢……寧綏還以為他腳趾頭癢。
見寧綏垂著眼睫,有點兒可憐的樣子,季之霖也有點兒愧疚起來,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阿綏,不要因為我的錯誤,去懲罰你自己。”
錯?
怎麽能說他有錯呢。
天知道那天在咖啡館季之霖把他送給季鬱呈後,他差點沒忍住當場就面露喜色。
他還得感謝他啊。
“你沒有錯。”寧綏意味深長地說。
……這是已經原諒他了?但看神態又不太像。
季之霖拿不準寧綏這話的意思,一時有點恍惚,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寧綏已經進去了。
*
隔著一道臥室門,躺在床上的季鬱呈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寧綏走進去,朝床上看了眼,植物人老公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寧綏把燈打開,季大少纖長漆黑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還是和下午寧綏離開時沒什麽變化。
臥室裡果然多了一張床,應該是剛才吃飯時季之霖讓護工搬進來的。
寧綏沒有多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櫃裡季鬱呈的旁邊,便進去洗澡了。
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季鬱呈心中一股鬱氣。
他總算理解下午自己這位“小妻子”的所作所為了,難不成當時門口有人,他握起自己的手,那樣黏黏糊糊地故作深情,是為了作秀給別人看嗎?
“別人”,自然指的是季之霖。
看來自己是被利用了,成了他用來讓季之霖吃醋的工具人。
季大少爺從出生開始出類拔萃,風光招搖,何時當過別人的工具人?
一股說不出來的憋氣讓他心情變得非常糟糕。
不過這樣也好,看來自己的這位“小妻子”一門心思都撲在季之霖身上,應該沒心思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倒是少了不少麻煩。
寧綏一直沒出來。
季鬱呈的注意力放在了剛送進來的那張床上。
臥室很大,那張床距離季鬱呈的床有六七米,大概是季之霖特意叮囑過,讓傭人放遠一點。
季鬱呈對自己的東西一向有種佔有欲,包括自己的房間,他還沒出事故之前,他的書房和臥室從來不許任何人進入。
方才季之霖讓人送床進來,他心頭便憋了一股火,只可惜不能站起來,否則一定要將這個弟弟一腳踹出去。
不過現在看來,多一張床倒是多分清靜。
浴室門被輕輕打開,空氣中隱約感覺得到有一絲氤氳的水霧。
季鬱呈有點不習慣,整整兩年的夜晚他都一個人靜靜地待在這副身體裡,靈魂無法入眠,一點點的看著外面的天亮起來。
七百三十個日夜,無聊又單調……麻木得連外面什麽時候會有露水滴下來,什麽季節開始有蟲鳴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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