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哭了?”沈思博連忙朝周景桉的方向側身,低下頭捧起周景桉的臉,企圖在本就不怎麽亮的環境中看出點兒端倪。
周景桉額前的頭髮亂亂的,睫毛被淚水沾濕後打著綹,嘴唇也被咬得紅紅的泛著水光。被沈思博強行捧著臉時,忙慌亂地想轉過頭去藏起來。
沈思博心中鈍痛,用嘴唇堵上去,跟周景桉交換了一個唇齒之間,帶著淡淡薄荷味的淺吻:
“怎麽了?心情不好?我惹你生氣了?”沈思博的聲音還帶著些黏糊不清的困意,軟乎乎地像只在撒嬌的小狗。
周景桉在沈思博的掌心抿著嘴巴搖頭,又忽然伸出胳膊攬住沈思博的脖子,整張臉埋進他懷中,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的,像低氣壓的陰雨天:
“你別回去了……再陪我住幾天好不好?”
周景桉怎麽會不難過?
一學期兢兢業業,連軸轉時連午休時間都沒有,跟自己媽媽一起吃頓飯還得計算著上課的時間。都做到了這個份上,居然還會評教不合格。
周景桉從來沒有不合格過。從小學到大學,就連狀態最差的大一也沒有過,曾經虛應故事的水課也沒有過,大學四年每一次的體質測試也都沒有不合格過。
居然在31歲,因為拒絕給沒及格的同學更改分數,而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不合格”的成績。
周景桉自問自己真的什麽都盡全力去做了,每一封提問郵件都認真回,每一份作業都認真改。不管多想下課,都會回答完講台邊圍了一圈的學生的問題再離開……
而這一切隻換來門上油漆筆寫的四個大字,一個低得令人側目的評教分數,和一堆完全不知意義何在的情況闡釋工作。
周景桉向來不是擅長展露情緒的人,沈思博能猜到一點原因,但是來不及細問,還是先抱緊了他,柔聲安慰道:
“沒事兒的,不就是陪你住嘛!這麽舍不得我啊?我還想著你可能需要私人空間……”
周景桉仍舊在小聲啜泣,埋在沈思博懷中不願抬頭;沈思博見狀補充道:
“要不要我把我衣服多拿點兒放你這裡?以後你想讓我陪你住的話,下班前發消息給我,我就直接從公司來這裡了行嗎?或者你想我的話,改天把我那邊的備用鑰匙給你,以後想來隨時來。”
周景桉終於慢慢地不再哭,把臉一點一點移開,重新回到枕頭上,抬起眼睛對上沈思博的視線:
“別改天了,就明天。”
第32章 慢慢問
不用多說什麽,沈思博和周景桉都很清楚,這一定是出了問題的。
周景桉平時本來就偏內向,說得上話的朋友不多,最好的朋友就是沈思博了。偶爾因為生活裡遇到了什麽事而覺得沮喪,沒法自己調節,或怎麽都不順氣的話,周景桉都會跟沈思博聊聊。
但這僅限於談戀愛之前。戀愛之後,不論是出於保全自尊,維護形象,還是不熟悉不適應親密關系;周景桉便不太想像之前那樣跟沈思博聊天。
現在是戀人,不是朋友。不能要求自己的戀人跟自己一起承受負面消極的情緒,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自己愛的人也不開心。
周景桉希望自己可以在親密關系中,在自己這麽好的男朋友面前無懈可擊一點。大家都是為了開心才談戀愛,不是為了當另一個人的情緒垃圾場。
周景桉希望自己和沈思博之間可以一直只有甜蜜,只有幸福,只有感動,只有黏黏糊糊的“我愛你”;不要有那麽多傷心難過,沉重而無力的話題。
周景桉不說,沈思博就習慣了不問。
沈思博認識周景桉太多年,陪伴他經歷過那麽多人生階段,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所以遇到周景桉不說的情況,沈思博靠猜就能猜到八九成。
雖然戀愛之後,好像有些情況沈思博自己也拿不準;但正是因為沈思博了解周景桉,知道周景桉就是不善於表達的性格,所以遇到這種情況,沈思博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只會覺得周景桉不想說,是想自己處理自己消化。所以就還是像以前那樣,給他時間和陪伴,做一個不多事又足夠貼心的“朋友”。
所以直到這次周景桉突然哭出來,兩人才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沈思博安撫了一會兒周景桉的情緒,等他平靜下來以後,兩人並肩坐在床上靠著床頭。
因為看不到彼此的反應,在黑暗中敞開心扉好像相對會更容易一些。
周景桉長出了口氣,率先開口:“沈思博,我覺得我們這樣不行……”
盡管沈思博之前說過,他不在意兩人之間的相處氛圍不那麽像戀人,但周景桉對此仍舊存有疑慮。
拋開鄭子浩一開始提出的問題,就算兩人都能應對被其他人搭訕的事情,這種既是朋友又是戀人的關系本身似乎就行不通。
無論是再怎樣相愛的情侶都會產生矛盾隔閡,可能不會吵架,但一定都有磨合的過程。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處在兩人親密關系以外的朋友的話,就可以找他來傾訴,抒發情緒,尋求新的視角。
朋友和戀人的職能很不一樣,有些話就是沒有辦法和戀人講,但可以毫無負擔地告訴朋友。
就比如,三十多年來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麽粘人,自己都覺得自己誇張,又不好意思直接問男朋友能不能再留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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