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是分診台,值班的護士看到沈思博著急忙慌地背著人跑進來,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剛好醫院裡這會兒沒什麽病人,護士直接讓沈思博先背著周景桉進診室,再去補掛號單。
可當沈思博拿著一堆掛號單據,火急火燎地衝進診室的時候,場面卻有種難言的詭異。
周景桉一動不動地坐在診察床上,揙起了右腿的褲腿;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就站在一旁面向門口,兩臂抱在胸前一言不發,像是在等沈思博來。
不等沈思博發問,醫生一看到他就率先開口:
“剛剛詢問過病人,也做了初步檢查;除了擦傷和軟組織挫傷之外,沒其它嚴重的情況。但因為傷在膝蓋,而且創面有灰塵,所以需要每天換藥。過來我教你。”
“啊?”沈思博一頭霧水:“我……需要學嗎?”
醫生是個頗有年紀的男士,走路時也氣定神閑;一邊去拿裝著藥的醫用托盤,一邊慢吞吞地說:
“只是我的個人建議。你也可以連著三五天每天背他來一趟,掛號交費,讓我給他消毒傷口。”
周景桉聞言直接自己回答:“不用了醫生,您給我演示一遍就行,消毒我自己應該也可以。”
“不行,傷口在膝蓋偏下的位置,你自己看不見。剛不是說你倆住一塊兒嗎?他幫你弄方便一點。”醫生說著,把裝著碘酒和醫用棉簽的托盤放好,在周景桉身前蹲了下來。
沈思博還有點兒發愣,看醫生不太靈便地轉頭朝他看,才如夢初醒地過去,也規規矩矩地在周景桉身前蹲好。
醫生先用肥皂水把傷口上的灰塵抹掉,然後用醫用棉簽沾了碘酒,一點一點,輕柔地在滲血的創面上邊沾邊滾,仔仔細細地給沈思博說一些操作要領。
說到一半,醫生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周景桉問:“剛不疼嗎?”
周景桉一怔,答道:“好像有點兒,但也沒有很疼。”
“噢……”醫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掃了沈思博一眼,又重新低下頭:“我還以為你很怕疼來著。”
周景桉的臉一下子燙起來。他當然知道,一個大男人,只因為一點擦傷就被背著來醫院,是多麽不常見的奇聞異事。
沈思博卻似乎對此渾然不覺,完全忽視了頭頂周景桉哀怨的目光,專心致志地看著醫生處理周景桉的傷口。
直到醫生處理完了,問沈思博剛剛看會了沒有;沈思博才猶猶豫豫地,指著周景桉的膝蓋問:
“醫生,這是什麽?”
周景桉的膝蓋兩側有一些像裂隙一樣的紋路,顏色泛白,湊近了看還是挺明顯的。
“是生長紋啊,青春期長太快了,你沒有嗎?”周景桉搶先說道。
沈思博一臉真誠地抬起頭,對上周景桉的眼睛說:“我沒有誒……”
醫生已經從地上起來站直了,一邊小幅度活動著腰一邊補充:“長個子的時候要多運動,對預防生長紋很有效果。現在這樣只能等它慢慢一點點變淡了。”
沈思博有些出神,他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周景桉的小腿。
周景桉一直沒胖過,但平時也確實不怎麽運動,所以全身都沒什麽明顯的肌肉。連小腿也是,多年不見陽光的瑩白皮膚下,還隱隱約約能看到脛骨的走向。
沈思博緩緩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周景桉膝蓋一側的紋路,心裡想:他不會就因為這個才從來不穿短褲的吧?也不知怎地,沈思博有些不知所起的心疼。
周景桉忽然整條腿的肌肉都緊了一下,瞬間的肌肉收縮扯動了傷口,一陣猝不及防的疼痛驟然出現;周景桉眉頭一緊,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啊?我碰到你傷口了嗎?”沈思博一臉驚懼地抬起頭。
周景桉連忙擺手說沒有,卻被沈思博一把捏住了左手手腕——周景桉左手的掌根也蹭破了皮。
“這也要上藥的吧醫生?”沈思博轉頭問道。
醫生走過來湊近看了看,也用肥皂水洗了傷口。只是這次準備擦碘酒的時候,醫生轉頭對沈思博說:
“這次你來吧,我看看。”
沈思博的手比周景桉的手大,而且又暖又乾燥,像個極具包裹性的暖手爐。
其實給傷口上藥消毒沒什麽技術難度,但沈思博捏著周景桉的手一直在微微發顫。
醫生盯著看完了沈思博過分小心且緩慢的上藥過程,末了點了點頭,開了個碘酒和醫用棉簽的藥單。還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傷口不要碰水之類的。
兩人一一答應過,便出了醫院。
看周景桉膝蓋不太靈活,沈思博出了醫院門又問了一遍需不需要背他。
周景桉滿臉黑線,做了個深呼吸才沉著嗓子勉強說了句“不用了”。
“真不用了!”
這天晚上,周景桉在浴室門口已經快要歇斯底裡了。
“醫生說傷口不能見水,你手上腿上都有傷,要怎麽洗澡?”沈思博絲毫不退讓,在浴室門口抱著毛巾和周景桉僵持。
“也不至於那麽嚴格吧,洗快一點不就……”周景桉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就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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