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山他收了我當徒弟之後，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他話不多，興致好的時候會和我多說幾句，興致不好的時候，就“嗯”“行”沒了。

　　而且經常我早上找他，他都要下午才回，就這?怪不得老死情緣……

　　我前面還有四個師兄師姐，我本來該是老五。不過大師姐因為親友a了，她很快也跟著a了，我就成了老四。

　　他們都叫我小四。

　　我的師兄師姐他們都是被我師父放養的，連我一開始也是。

　　我很少見到他們，只有我找我師父組隊打本的時候，偶爾因為打本中途師父要給他們傳功，我就跟著去了。他們每個都很熱情，可能因為我是小蘿莉，所以每次我師父傳完功找他們要推拿小費，他們都會塞點銅錢到我這裡。

　　我一開始還會還給我師父，後來春山跟我說：“他們給你，你就收著，給我幹嘛，我又不是你老婆，可不幫你管帳。”

　　然後我就把錢收著了。一個月下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都夠我當老板開副本團雇人打工了。

　　(三)

　　一開始我覺得春山他很閑，每天隻用打遊戲。後來有一次我放學看到他又在掛機，我就上去問他在幹嘛。

　　他秒回：“上課。”

　　我才第一次覺得他好像跟我也差不多。但當時我上高中，他上大學。

　　我笑他：“你也會上課?”

　　他：“嗯，我怎麽不上課?”

　　我說我還以為你得是個已婚男人呢。

　　他笑說：“已婚男人可不敢收小蘿莉當徒弟。怕挨打。”

　　他那天興致很好，和我多聊了幾句。我問他你不是上課嗎，為什麽可以語音?

　　他說因為他們老師不能到校上課，所以他們用的網絡教室臨時上課，他把連著教室的麥關了，順便和我聊幾句。

　　也是那天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國外，我們有時差。所以早上找他，他一般都在睡覺。

　　(四)

　　後來有一次他們打本缺個人，他來找我，問我要不要一起打。

　　我說有事。

　　他問我一個學生周末能有什麽事?

　　我說，我剛打完架，在包扎，還給他拍了一張圖。

　　他那邊沉默了，等我晚上上yy的時候，他就問我，是不是打輸了?！

　　我說沒有。他就好像長舒了口氣。還跟我說，贏了就好。

　　那時候我剛跟我媽吵完架，跑出來上網，我問他，你怎麽不罵我?

　　他反問，我罵你什麽?

　　我說：打架是不對的事，不應該挨罵?

　　他愣了愣，才說：“打架，只要是保護自己，或者保護弱者，都不應該挨罵。除非你揮拳向弱者，那我肯定要罵你。所以，是這樣?你來找我討罵?”

　　現在輪到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他說的什麽大道理，我只知道這個世界，有人講道理，已經夠了。

　　(五)

　　再後來，他放春假，要回國。

　　他掛機的時候，我進隊找他聊天，他說他一會兒有事不能陪我嘮嗑。

　　之前他也總找這樣的借口，然後轉眼去找他兄弟就是老三，他倆一起轉戰LOL。

　　這次我說：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聊天?

　　因為我們一起釣大佬的賭約裡有個兄弟已經和人天香女大佬勾搭上了，我不想賠錢，我就想黏著春山。

　　春山這次跟我認真解釋了一下，說他要去給母親燒紙錢。因為今天是他母親的生日，他爸爸不記得，但他記得。

　　然後他去了三十多分鍾之後就回來了。我聽到他那邊在開易拉罐，我問他在喝酒嗎?

　　他說嗯。

　　我就讓網管給我拿了一瓶啤酒，我陪他喝。

　　他還問了一句我成年了嗎，未成年可不能喝酒。

　　我虛報了年齡，還是和他遙遠的一起喝了。他像是醉了，又好像根本沒喝兩口，就這麽半醉半醒，他講起了他的母親，他說很羨慕我有個可以嘮叨我的母親。

　　因為我平時跟他抱怨的時候，會提一兩嘴我的母親，提她不想我來上網，提她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弟弟身上，提她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雜七雜八。

　　我有的時候很羨慕他沒有母親，卻有個父親。雖然按他說的，他父親並不愛他，只是因為義務要照顧他長大而已。

　　但我還是很羨慕他，因為我把我父親的樣子都忘了。

　　漸漸地，好像他有的時候就和我的父親重合了。

　　(六)

　　那天之後，他好像忘了他都跟我說了什麽。

　　但他又好像什麽都沒忘，甚至叮囑我，別喝酒。說我是小孩兒不該騙人，也不該喝酒的。

　　我嗯了一聲。

　　他說知道我不愛聽，就這樣吧。然後他去玩自己的了，留我在護城河橋頭掛機。

　　後來他會跟我說，讓我好好讀書。號不給代練的話，就給他，他不收我代練費。

　　等考完高考，他再把號給我。

　　我就負責每個月給他打錢，他養號，等我模擬考完，我去網吧上網，他會在聊天的時候，不小心問到我的成績。

　　要是我報喜訊，他就在幫派群裡發紅包，跟自己家兒子考好了要昭告天下一樣。

　　要是我說考的不好。他馬上能把我和無巧拉個群，然後讓我把卷子發出來，說，你無巧叔，清華數學高材生，讓他給你輔導，師父給你出培訓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