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角度能看見余煦側對著他,支著下巴低頭寫字,偶爾停下筆,架在指間無意識地轉兩圈,又安靜地繼續。
如果沒有兒時那場意外,現在他大概也過著這樣普通的、乾乾淨淨的人生。
余昧垂下眼,在繡球背後插了一支向日葵——兩種花一黃一紫,恰好互相遮掩,從一面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種顏色,又配了幾支白桔梗,明亮得有些晃眼。
他弄得很慢,等到花缸填滿的時候天已經暗了,屋裡沒有開燈,余煦大概是寫完了作業,輕手輕腳地蹭到他附近來,看他的成果。
察覺小孩亮晶晶的視線,他轉過頭,沒問怎麽樣,只是語氣平常地問,你覺得應該放在哪裡。
余煦猶豫片刻,似乎在腦海裡假想了一遍,才回答:“這裡就挺好的,一回家就能看到。”
他點了點頭,把花推到茶幾中央。
這是他第一次留下花。
到了做飯的時候,余煦起身去了廚房,留下他整理殘余的花枝,昏暗的余暉淌進室內,給所有東西都蒙上一層柔軟的、爛橘子似的暖色。
他靠在沙發邊緣,聽著廚房裡傳來細碎的水聲,沒由來地想,如果他人生的最後一百多天都是這樣,似乎也很好。
他隻來得及想到這裡,甚至沒能聯想到任何關於幸福、愉悅或是別的什麽的關鍵詞。
下一秒手機突兀地響了。
“余老師,你現在有空嗎?”
是向蝶。
他“嗯”了一聲,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花瓣:“怎麽了?”
“兩件事,一個是下周要錄一檔綜藝,Ehco名義的,你們去當神秘嘉賓。”
他沒作聲,等她說另一件。
然而電話那頭突兀地沉默了幾秒——直到他開口追問,才聽見向蝶吸了口氣,語氣有些顫抖地說:“又上熱搜了。”
第9章 求婚
“Echo 眼神拉絲”。
又是一條炒作他和許觀玨有一腿的緋聞,不同的是這次重點不再是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而是他對許觀玨的態度。
收集了十幾張兩人獨處時,他看許觀玨的眼神。yaoyao
“太離譜了,”向蝶在電話那頭忿忿地說,“現在他們怎麽不說你看誰都含情脈脈了……”
余昧沒說話,回了房間關上門,坐在窗台上翻那條熱搜。
照片大多是早些年他們還沒避嫌時候的——那時他和許觀玨還沒那麽疏遠,也確實依賴這個兄長似的隊友,鏡頭之後難免表現出些親近的小動作,如果非要套上那句“喜歡一個人哪怕捂住嘴也會被眼神暴露”,也不是全無根據。
只是照片太多了,少說跨了前後十年,還有不少私下的偷拍,隨便哪張爆出來都足夠吸引眼球,他想不通為什麽背後的人那麽有耐心,現在才爆。
要是再早兩年,Echo還能不能繼續發展都成問題。
“查到是誰了嗎?”他問。
“沒,源頭那條已經刪了,現在全是營銷號添油加醋過的,說是匿名爆料,嘴捂得那麽嚴實,八成是有人要搞Echo……”向蝶歎了口氣,“也可能是搞你。”
畢竟現在輿論的重點已經不在他們有沒有一腿上,而是他對許觀玨的態度——昨天才發了澄清,現在又被照片打臉,像個笑話。
“關陽呢。”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知道,聯系不上他,估計忙著公關……等等,余老師,余老師……”
“怎麽了?”
“你看熱搜,”向蝶倒吸一口氣,“刷新看。”
他大約能猜到是什麽事了。
松手刷新,熱搜榜上果然多了一片新詞條,關鍵詞五花八門,主題倒是出奇統一:他暗戀許觀玨。
眼神拉絲,動作親昵,私下同行,多年暗戀修成正果,只差官宣。
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他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表態,就看見屏幕上又有個電話打進來,是關陽。
“余昧,你現在應該有時間,盡快來公司。”
像個隨叫隨到的打工仔。
兩個電話都掛斷了,他又刷了一下熱搜,看那些詞條上下變動,熱度卻越來越高,終於懶得再看,閉上了眼。
腦海裡又空又亂,最清晰的念頭居然是“今天不能在家吃飯了”。
向蝶再過十分鍾就會出現在他家樓下,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他甚至回不了家。
他沒有傷春悲秋的余裕,思緒再亂也只能先站起來,去浴室洗了把臉,然後下樓,進廚房。
“臨時有事,我要去趟公司,晚上可能不回來。”他沒有去看余煦的表情,怕小孩太失望,給他一團亂麻的神經雪上加霜。
但余煦是不會拒絕他的,聽完也只是乖乖點了頭,說沒關系,也隻做了一道菜。
聲音很溫柔,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溫柔,說成熟也不算,卻無端讓他覺得寬慰。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小狗蓬松微卷的頭髮,補了一句:“今晚別看熱搜。”
余煦答應了,大概看出他神色不對,略微低下身讓他摸,又遲疑著張開手,虛虛抱了他一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