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關陽有意利用他,“搞”他的“黑料”,利益分歧,也都還能理解——但為什麽突然提到合同的事……
後來他已經記不太清自己又聽到什麽了,似乎是在說等他人設崩塌,假結婚的事敗露,亂七八糟的。
然而他心裡更亂,像那幾句話衍生出千萬個線頭,糾纏不清地堵在他腦海裡,看似一團平靜,實則無論他伸手去扯哪個,都會引發難以估計的崩塌。
他對自己的事其實很隨便,多數時候都懶得去多想,覺得怎麽都無所謂,反正結束之後再無瓜葛,想也沒用。
但現在刀懸在他身後,似乎不得不想了。
那兩個人沒過多久就走了,大概是回去錄歌——再去錄音室會撞上,他索性直接坐電梯下了樓,在停車場等向蝶來接。
那段時間裡他都渾渾噩噩的,滿腦子都是他們提到的“換合同”和“再加幾年”,上了車才發現除了手機什麽都沒帶,也忘了回錄音師的消息。
他咬著舌尖平複了一會心緒,先分出個輕重緩急來,讓錄音師把demo和成品發給他,然後放下手機,對向蝶道:“小蝶,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去查一下。”
他的語氣很少這麽嚴肅,向蝶一怔,沒急著啟動車,轉頭看向他:“要查什麽?”
“我和公司簽的合同,”余昧看著窗外有些刺眼的應急燈,輕聲道,“除了我手上那版,之前還有沒有別的版本——私下去問,別讓關陽他們發覺,如果在公司裡查不到,就去找之前領養我的人。”
第62章 安全帶
車裡沒放音樂,回去路上一路都很安靜。
余昧闔著眼靠在車座裡,回想剛才在天台聽到的那些話。
他當時其實沒怎麽注意去聽,一方面是無意聽牆角,另一方面也是知道關陽和許觀玨聊的內容和他有關,本能地想捂耳朵。
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記憶也很模糊,隻隱約記得幾個關鍵詞——黑料,應酬,合同……
隻言片語,信息量很少,卻足夠他聯想到近幾個月接踵而來的那些蹊蹺事。
像是那陣子突然頻繁傳出的他和許觀玨的緋聞,內部人員才能拍到的私下照片,還有那場直接導致他被迫發情的生日宴……
他原本以為只是有人想針對他,或者針對Echo,娛樂圈利益紛爭不休,也很正常。
但如果幕後主使是他身邊的人……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睜開眼,讓向蝶把車裡的暖氣調高一些,然後拿出手機,從相冊裡找出了幾個月前拍下的那張照片。
照片裡許觀玨坐在幾個小明星中間,左擁右抱,笑得如沐春風。
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抿了抿唇,突然覺得有些可悲——說不清是為許觀玨,還是為他自己。
好像在他的生命裡,那種死水微瀾的麻木與絕望才是常態,一旦他有所指望,覺得事情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就要受到懲罰,被打回無從掙扎到深淵裡。
傳出緋聞前那幾天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甚至再早一些,被孤兒院收養的時候他以為能有一口飯吃,隨之而來的卻只有虐待和性騷擾,被養父母帶走的時候他以為終於離開了地獄, 卻轉手被賣進了更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已經過了怨恨世界不公的時候,只是覺得很累,有種力不從心的疲憊。
像個碎過很多次的玻璃瓶,有人在不遺余力地修補他,讓他變得完整一些,好不容易快要立起來,又被人一腳踩碎。
他又開始耳鳴,左耳是余煦那句帶著笑意的“今天是我們結婚第一百一十三天”,右耳是關陽和許觀玨竊竊的編排聲,摻著混亂的蜂鳴和忽遠忽近的潮聲,不由分說地在他腦海裡瘋長,亂竄,四處碰壁又反彈。
下一秒車猛地急刹,他被慣性甩得撞上駕駛座後背,又被安全帶拽回車座裡,險些吐出來。
“余老師,你沒事吧,”向蝶罵了句髒話,急忙轉過來看他,“余老師?”
他擺了擺手,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問:“怎麽回事……”
“前面那輛車突然急刹,我也只能跟著停了,”向蝶看了一眼前面的情況,皺眉道,“好像出車禍了,估計要在高架上堵一會兒。”
事事不順。
余昧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從後座翻出一瓶葡萄糖補劑,慢吞吞地喝完了,才覺得緩過來些,開口卻還是啞的:“慢慢等吧,不急。”
想也知道他現在臉色不會太好,回家還要讓余煦跟著擔心,不如在高架上滯留一會兒。
周圍沒什麽高層建築,從另一側車窗看出去,能遠遠看見海——他換了個位置,看著余暉散盡後漸漸沉入昏暗的海面,歎了口氣。
向蝶覷著他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他垂下眼,語氣很淡,“下午在天台透氣,聽到幾句不該聽的。”
“誰?”
“關陽,和許觀玨……”余昧頓了頓,話音沉了幾分,“他們大概以為我已經走了,沒想到我會留下,還剛好是在錄音室那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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