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來倒是討人喜歡,小時候一口一個“哥哥”“姐姐”地叫人,被問到孤兒院的事也不哭,眼眶都紅了也還是笑著回答,很招人心疼。
也難怪余昧會選他當資助對象——她聽人說起過,余昧二十歲的時候收購了那家孤兒院,卻自始至終隻直接資助了余煦一個孩子。
如果不是知道余昧的性格,她都懷疑這是打著“資助”名號的童養媳行為。
研討會沒開多久,先開門出來的是關陽,後面跟著許觀玨——看到余煦的時候許觀玨停了一下,笑著道:“你是之前妹妹資助的……嗯,都長這麽高了?”
余煦站起來跟他打招呼,叫了聲“許老師”,語氣人畜無害,仿佛許觀玨是個尋常的長輩,而不是他拿到Echo周邊時還要手動打碼的礙眼對象。
等幾個工作人員都走完了余昧才出來,臉色不太好,看到余煦時卻還是笑了笑,問他等了那麽久是不是很無聊。
“不無聊,”余煦從屏幕上看他的時間有時候比吃飯睡覺都多,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對勁,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低聲音偷偷問他,“哥哥,昨天那個你說不想遇到的人……”
“他沒來,是電話連線。”余昧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又道,“我還有事,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先讓小蝶帶你去商場吧。”
他要和許觀玨商量下一首合作曲的事,聽公司那邊想讓他寫什麽,然後回家去寫。
余煦點點頭,目送他走出會客室,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不自覺摩挲著手背被他碰過的地方,幾乎覺得有些發燙。
剛才說話時不小心靠得太近,他似乎聞到了余昧身上的香味,一種清清淡淡的冷香,很好聞。
“走吧。”向蝶跟出去和余昧說了幾句話,才折回來敲了敲門,在門口等他。
“啊,好,”他三步並兩步地跟上,聽見自己鬼使神差地問,“小蝶姐,你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嗎?”
“喲,孩子長大了,開始問這種事了,”向蝶挑眉,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倒也沒惡意吊人胃口,“沒聽他說起過,我一個Beta也聞不到,聽他們說是水生薄荷的味道——但說實話,我覺得不是這個。”
“為什麽?”
“因為我聞得到薄荷味,而且余哥有瓶香水就是那個味道,”她頓了頓,半開玩笑地反問,“你呢,住在他家也不知道麽?”
確實不知道。
他看過千萬遍台上的余昧,也無數次嘗試透過細枝末節去“推敲”台下的余昧,現在甚至借住在余昧家裡,朝夕相處的距離。
可他好像還是對余昧一無所知。
就像下一秒他經過一個房間,有心靈感應似的朝裡面看了一眼,就透過半掩的門望見了余昧——還有許觀玨。
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許觀玨低頭說了什麽,又揉了揉余昧的頭髮,動作親昵得刺眼。
余昧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然而他還是敏銳捕捉到余昧的聲音,說隨你啊,我都可以。
是他沒聽過的語氣,無奈的,又有些軟,拖出一點兒不帶防備的語氣音。
一個字一個字砸在他心口,就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他張了張嘴,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措辭,等到向蝶疑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才垂下眼,輕聲問道,“那許觀玨呢,他知道嗎?”
“應該知道吧,他們認識那麽久了——怎麽,你吃醋啊?”
少年人心思被戳穿,本就複雜的心情又混亂幾分。他下意識搖頭,按電梯的手停在“1”上,過了幾秒才吐出一句:“可能吧。”
向蝶沒聽清,他也不想再說,電梯裡還有其他人,恰好成了擋箭牌。
他當然知道余昧也是人,不是鏡頭下永遠完美無瑕的工藝品,會有七情六欲,總會對誰露出真實的,甚至是柔軟的一面。
甚至他已經稱得上幸運,站在離余昧很近的地方,能分到一份屬於他的、特別又不那麽特別的溫柔。
但余昧對他總是有所保留的,哪怕資助了他十年,留給他的也依舊是那種遊刃有余的溫和,將所有私人情緒封死在那層成年人的玻璃殼下,從來不會流露半分。
他閉上眼,回想起余昧對許觀玨說話時話尾淡淡的柔軟腔調,突然有些不敢想象如果這個人卸下玻璃殼,沒有層層折射的華麗燈光作掩護,內裡會是什麽樣子。
不敢想,卻又難以自抑地,一遍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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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昧已經很久沒經歷過這種開一天會的日程,上午和巡演組討論舞台的設計方案,下午和許觀玨聊下一首單曲的內核,聊著聊著關陽進來插一腳,又變成討論下個系列合作曲的大方向。
他像個被拉來湊數的底層製作人,不能一言不發,也不能提出太亮眼的想法,只能跟著附和兩句,問什麽都說“我覺得不錯”。
最後敲定下來,分配給他的任務就是寫一首新歌,主題是“迷惘的愛”。
他不擅長寫情歌,也不適合唱,知道這首歌是為了襯托許觀玨——臨出門時許觀玨說改天請他吃飯,他沒拒絕,甚至半開玩笑地回了一句,那我要選家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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