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兩條是好奇他那位傳說中的“童養媳”。
這一點上他難得強硬,接受采訪時公開表示了對方是圈外人,不希望公眾打擾。
下台時關陽還半開玩笑地提了一嘴,說你家那位長得挺端正,進了娛樂圈說不定還能火。
他沒理會,淡淡地把話頭轉到工作上,問那幾場公益演出的地點定了沒有。
三場分別在省內三個不同的城市開,地點不近不遠,大概沒法當天往返——“現在還是以工作為重,小別勝新婚嘛”。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忙起來,為了演唱會練鋼琴、排練,還有大大小小的通告要趕,領證官宣都像流水線作業,事後也沒什麽時間關注輿論,只能偶爾抽空看一眼。
回家幾乎都過了兩點,有時候余煦會打著哈欠來給他開門,更多時候熬不住,窩在沙發一角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被他揉一揉頭髮又會醒過來,睡眼惺忪地蹭蹭他手心,說鍋裡熬了粥,應該還熱著。
這樣的忙碌持續到九月的最後一天——演出前他會給自己留一天的空,手機關機在家待著,算是最後的休息。
南方的夏天很長,這天他七點回家,太陽還沒落山,只有天邊遙遠的地方顯出一片橘色,薄薄地透過樹蔭落進窗戶裡,像鋪開一張暖色的靜物畫。
客廳沒開燈,余煦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聽見他回來的動靜很驚喜:“今天怎麽那麽早……晚飯想吃什麽?我去做。”
“明天休息,”余昧摸了兩把跑來蹭他褲腿的貓,看見廚房的燈亮起來,才發覺今天家裡安靜得反常,想了想,問他,“我不在的時候你吃什麽?”
“最近都是在學校吃的,要上晚課嘛,”余煦遞給他一個剝好的橘子,見他的手被貓佔了,便撕下兩瓣送到他嘴邊,“在家的時候就隨便弄一點兒,煮個面之類的……”
余昧自然而然地就著他的手吃了,吃完才覺出這個動作有些曖昧——余煦大概也發現了,抿了抿嘴,把橘子放到茶幾一角,蹲下身去抱貓:“……對了,昨天小蝶姐送了餃子過來,說是自己包的。煮餃子比做飯快一點,要吃嗎?”
余昧“嗯”了一聲,走到沙發旁坐下,被連日的睡眠不足弄得頭疼,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額角放松,語氣也有些懶:“後天開始我要出去演出,三個場,提前一天去,開完過一天才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因為隔天又要去下一個場,行程很緊……到時候你一個人在家,困了就直接睡吧,不用等我。”
他其實不明白余煦為什麽那麽執著於等他回家,像守著門等主人的家養寵物。
余煦在廚房裡應了一聲,沒過多久端出一碗餃子放在他面前,還有一小盤切好的桃子。
天色漸漸暗下來,整個客廳都蒙上一層昏暗的橙黃,熱氣也被濾成暖色。
他看著漸漸彌散開去的暖調,又沒由來地想,有人等著回家也挺好的。
電視沒開,余煦就抱著腿坐在沙發一側,充當人工的背景音,漫無目的地說起白天上課,教室裡飛進一隻麻雀,也不怕人,在講台上蹦跳著飛了很久。
“都說大學會輕松一點兒,結果好像只是換了一種忙法,我們專業有很多課,還要去實驗室和機房,”青年支著下巴看他吃,嗓音清朗,帶著淡淡的顆粒感,低下聲音說話時有種和年齡不符的溫柔,“哦對,我進了一個玩樂隊的社團,學編曲,想離你工作的領域近一點兒……”
余昧其實沒有多少食欲,吃了一半便放下碗筷,換了個姿勢靠進沙發裡,安靜地聽他講白天在教學樓背後看到的野貓,被他話裡輕松的笑意牽動,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十年前就資助了他,沒讓他在那個孤兒院裡待太久。
余煦和他不一樣,原生家庭大概很幸福,是被家人寵愛著長大的,才能在經歷過走失後依然保留一部分這樣坦誠明朗的性格,沒有被困死在陰影裡……
他有些困了,思緒也斷斷續續的,想著想著居然有些昏沉,被青年平穩的話音和信息素味道包裹,像陷進一片甜牛奶鋪成的海。
“它好像比小蘑還胖,聽我同學說是經常去食堂蹭飯,打飯的阿姨都認識它了……妹妹?”
余昧沒有應聲,偏著頭靠在沙發角落,似乎已經睡著了。
黃昏安靜地流淌而過,給他背光的輪廓鍍上一層模糊暖光,看起來幾乎有些柔軟。
余煦噤了聲,望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心跳無端快了幾拍——不知是不是錯覺,余昧對他似乎越來越不設防了。
他輕手輕腳地蹭到余昧身邊,理智上知道不能讓他在這裡睡,然而靠近時看見他眼下那片淡淡的青,又舍不得立刻叫醒他。
隻好起身去拿了一床薄毯,小心翼翼地蓋在人身上,又把冷氣調高了兩度。
做完這些他才松了口氣,回到余昧身旁,怕沙發起伏打擾到他,索性在茶幾前半跪下來,屏著呼吸,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然後忍不住笑起來,像偷吃了糖的小孩子。
他好像離這個人越來越近了。
哪怕結婚證還有名無實,他甚至沒有立場討一個擁抱,但只要能像現在這樣陪在余昧身邊,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睡顏……他還是幸福得像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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