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卓野雖然人高馬大,但他人就站在靠西邊門口,也不知道自己擋了哪門子過來的光。
“行。”穆卓野說,他不戳破,且看這位祖宗怎麽造作。
褚林的耳朵豎得像天線,並且遠離久了城市喧囂的濁氣,耳聰目明不少,穆卓野駕走出了二裡地,他還能清楚聽見動靜,直至完全消失。
褚林在被窩裡憋得慌,這會兒才能勉強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穆卓野臨出門前添滿了火塘裡的木柴,這會兒火大,木屋很很暖和。褚林下床,衣衫不算整齊,狐皮帽往頭上一戴,隻披了件大氅就開始在屋內活動了。
他要找支筆寫,趁腦子裡的記憶還算新鮮。
褚林甚至沒顧得上自己身體的微妙變化,他下了床就往房間角落走。那兒有自己的包,包裡有筆,但沒紙。褚林急了,往自己身上一扯,扯掉了裡衣的一塊布。
褚林怕穆卓野回來,沒辦法,只能在布塊上畫。
他起筆在布中間畫了一座木屋,以日出為坐標,分開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褚林穩下心神,細細回憶——西邊日落之處是雪山,那兒地勢險峻,不太可能有路。
西邊打了叉。
北邊一馬平川、寸草不生,褚林在那個方向聽見過狼叫,也不太想能走人的樣子,暫且排除了,而東邊是片樹林。
樹林——褚林無法確定,只能先在東邊的方位畫了一個圈。
剩下的,西往南。
那兒有戈斯木湖!褚林幾乎把下唇咬出了血,他腦袋隱隱作用,回憶自己剛進入無人區時看見的風景。
一直在狂奔,卻遙不可及的戈斯木湖。
但戈斯木湖既然作為此地旅遊景點進行重點宣傳,那圍繞它的一切必然不會是可怕的——沿著湖走,應該能看見活人吧。
上回穆卓野不肯把褚林往戈斯木湖邊帶,恐怕也有這個原因。
西南方向。
褚林用筆畫了一個小勾,他還是沒有輕舉妄動,在真正做出決定之前,要再次試探一回。
至於怎麽試探,走一步算一步了,這兒旁枝末節的么蛾子實在太多。
褚林思慮的太入神,沒顧得上身後的動靜,直到有風吹進來,吹得他瑟瑟發抖。褚林以為自己緊張,想想不對勁,回頭一看,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小馴鹿的角擠著門縫,腦袋快鑽進來了
“別!大哥,這住人的地方,穆卓野一人就夠擠了,塞不下你!”
褚林驚出一身汗,有空沒空還得揶揄穆卓野幾句,他急速衝過去,扣上安全鎖。
小馴鹿進不來了,搖著鹿角跟褚林玩兒。褚林拖了把矮凳過來坐下,又從竹簍裡抓了把新鮮蘑菇,喂了沒一會兒,他猛地虎軀一震,睜圓了眼睛低頭往下一瞧,終於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行動自如了。
今天連兩塊裝模作樣的木板也沒夾著了。
什麽情況,穆卓野把這事兒給忘了嗎?
穆卓野確實把這事兒忘了,準確來說是一大早上起床,心緒被褚林攪和的七上八下,沒顧得上做戲做全套的道具。不過時間差不多了,再弄下去容易反骨,穆卓野開始考慮把放走,但得講究機緣和理由——他不確定褚林走了是不是還會回來。
穆卓野挺惆悵的,還有些難過,他處心積慮把人哄來了無人區,鐵鏈鎖上了,光做愛,不談情,自己單方面折騰,效果一般。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磨合,穆卓野能夠了解褚林的性格了,他看似隨遇而安,實際比誰都灑脫,隨時準備抽身,抽身過後便是一拍兩散的天涯海角不複相見了。
那褚林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了?
穆卓野慎重地想了想。
估計有,但量少,不足以支撐日後義無反顧的情愛奔赴。
看來得下一劑猛藥了。
怎麽下?也得走一步算一步。
這二位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再次打響了算盤珠子,劈裡啪啦地在北京都能聽見聲兒了,但本人依舊端著四平八穩的風。
穆卓野看時間差不多了,褚林沒有出門作妖的意思,他拍拍烈風的脖子,掉頭往後。
“走了,回家,”穆卓野吹了一聲哨,恣意又張揚,“老婆孩子熱炕頭。”
烈風:“……”
無語!
褚林沒料到穆卓野這麽快就回來了,倒也不慌,他隨手把布塊扔進火塘,燒了灰飛煙滅。筆沒舍得扔了一起燒,那是親哥送的鋼筆。
鍍金的,貴!
穆卓野進屋後沒往別處看,光盯著褚林,問他怎麽下床了。
褚林笑逐顏開,“想等你回來啊,在門口能離得近點兒。”
明知道他胡說八道,穆卓野還是受用,當真糖甜下了。
“嗯,我回來了,”穆卓野,俯身要把褚林抱起來,他問:“林,想做什麽?繼續回去睡覺嗎?”
“別了吧,外面天氣不錯,”褚林朝門外看,正好與烈風對視了,他狡黠一下,“我看烈風也閑得慌——卓也,你帶我騎馬啊,兜風!”
第24章 往哪兒跑
穆卓野不知道褚林心裡打了什麽高品質的算盤,只能靜觀其變。
“好,”穆卓野答應了,“我換雙靴。”
穆卓野在院子裡下馬,踩著雪過來,一進屋,讓火塘一烤,雪化了,靴子全濕了。他出去一趟,臉讓西北風吹得乾紅,看著像寒氣入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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