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驚蟄。”
“?”
“我餓了……”
“關我屁事。”
“你口袋裡有巧克力……”
“……”
“不生氣了嗎?”
“閉嘴,吃你的,傻逼。”
第15章 被欺負的人
下午五點十五分,距離最後一節自習下課還有五分鍾,少年坐在老舊氧化的沙發裡,看了一眼時間,動作嫻熟地保存畫布又關閉軟件,合上了運作良久、隱隱有些發燙的電腦。
枕霄不在,沒人跟他搶另一半沙發,或是趁他不注意窸窸窣窣翻他的零食吃,於是他選了幾首吵鬧的金屬搖滾作為背景音,好讓這間只有他一個人的廢棄辦公室看起來不那麽冷清。
近來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稱不上親近,也稱不上疏遠,卡在某條微妙的界線上,讓一同吃飯睡覺這樣綁定行程似的行為看起來順理成章,卻又不至於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比如現在,他要來這裡用電腦畫預定的連載章節,而枕霄選擇留在教室裡提前寫之後的作業,各乾各的,也很順理成章。
不過五分鍾後他就要去履行“長期飯票”的職責,下樓找某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飯了。食堂,刷他的飯卡不說,還會指手畫腳地差遣他打飯拿餐具,動不動就拿膝蓋的傷口說事,煩得要命。
夏驚蟄向後一仰,動作誇張地伸了個懶腰,活動僵硬的頸椎,想起對方不喜歡煙的味道,習慣性伸手摸煙的手便頓了頓,轉而拿起近旁的一片泡泡糖——蘋果味的,他不喜歡也不討厭,只是給懶倦的神經找些甜頭,無所事事地消磨這最後五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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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下課還有兩分鍾。
枕霄寫完最後一題,放下筆,默然審視著眼前的作業本,覺得有點兒像初中或者小學時候寫的暑假作業,每門課一本,恰好是一天一頁的內容,他卻不會按照框定的計劃去做,通常在假期開始的第一天便全部寫完了,等到開學時候聽見周遭同學“完了我的作業還沒補完”之類的抱怨,也覺得陌生又荒謬。
後來又聽到他們分享暑假去了哪裡旅行,玩了什麽新的遊戲,才對某種紛繁鮮活的生活有了模糊的理解,開始覺得暑假作業拖到最後一天似乎也無可厚非——只是對他來說,所謂的假期只有日複一日的補習、母親另行布置的作業和比上學時候更加嚴苛的計劃表,早早寫完作業和留到最後一天再寫,其實並沒有什麽差別。
唯一的不同在於,倘若他沒有比別人家的孩子更早寫完作業,母親就會用冗長且聲淚俱下的說教懲罰他,再丟給他一本新買的、對他而言其實毫無意義的教輔。
令人窒息。
下課鈴響起,打斷了他無意義的迷思。少年站起身,打算像往常一樣去樓梯口等人——等他的長期飯票帶他去食堂——剛邁出一步卻聽見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語氣不善。
眉梢一動,枕霄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對上來者不善的視線:“你是……”
誰來著,同班同學,記不清名字。
“跟我走一趟,”對方走上前來,面色陰沉地抓住他的胳膊,被他下意識一把甩開,有些掛不住面子,又低聲威脅,“別給臉不要臉……”
同樣是威脅,這張臉比幾天前揚言要讓他下不了地的那位遜色多了——枕霄鬼使神差地想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能走,也懶得多問眼前的人為什麽前來找茬,率先轉身向後門走去,像個言聽計從的乖巧俘虜。
他倒是想起來了,這個人叫程方吳,因為名字奇特常常被數學老師調侃,似乎坐在那位班長的後桌。
順著對方的意思來到走廊盡頭,脅迫者卻還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直到將他帶到廁所旁監控拍不到的角落,名為程方吳的男生才突然停住,猝不及防地轉身一把拽起他的衣領,將他推搡進牆角。
枕霄挑眉,垂眸對上他惡狠狠的視線,倒是沒有急於發火,只是抬起手,一根一根掰開抓著他衣領的手指,又一把甩開——他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仿佛一隻手就能製服,卻還是比眼前這位高出一個頭,俯視的目光毫無情緒,壓迫意味昭然。
下一秒,仿佛被他的視線激怒一般,對方猝然給了他一拳,正落在頰側的傷口處,外力導致他的頭歪向一邊,額角撞上牆壁,不偏不倚,又恰好是紗布貼覆蓋的位置。
一句髒話落在耳邊,還有隨之而來的怒罵:“呸,小白臉,就憑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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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下課鈴響起已經過去五分鍾。
夏驚蟄站在平常等人的樓梯口,卻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人,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確定自己沒有弄錯,才在心底罵罵咧咧地抱怨起對方不守時,一邊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下一秒,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覺,身後似乎傳來了某個熟悉的聲音——很低,低得聽不清說了什麽,只知道那話音戛然而止,又被另一道呵斥取代。
少年茫然地挑了挑眉,在“上前多管閑事”和“去教室找人”之間猶豫半秒,選擇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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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我和她不熟,”枕霄彎下腰,看著被他踹了一腳腹部就蹲地不起的人,抬手撫上額角的紗布貼,從觸感判斷似乎又隱隱滲出了血,語氣也沉下幾分,似笑非笑,挖苦一般,“再說了,長得這麽糟心,人品又低劣,你那位品學兼優的班長女神……看不上你也情有可原,和我的出現沒有什麽必然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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