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等到下課鈴聲響起,他已經徹底沒了算帳的心思,只剩下熱戀期情侶“小別勝新婚”的微妙急切,還有一點兒更微妙的愧疚——畢竟不打招呼就晾了對方三天,以枕霄骨子裡黏他的性格,大概會很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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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天台的時候一朵雲恰好散開,陽光清清淡淡地落下來,卻是初冬時候少有的溫暖。夏驚蟄壓低身子,透過蒙塵的窗戶往裡看,果然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不知在看什麽書。
在這裡混跡太久,他早就掌握了不發出半點聲音就翻進窗裡的技能,這一次卻故意沒有施展,宣告來意似的弄出不少噪音。
於是他意料之中地沒能落地,坐在窗沿就被枕霄接住——慌忙走上前來抱他的人膝蓋撞上矮桌,順便帶翻了垃圾桶,自己卻覺不出狼狽似的,箍著他的手臂太用力,倒是害他忍不住哼了聲疼。
“抱歉……”枕霄立刻聽話地松開,退後半步,卻又不敢抬頭看他,低垂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就讓他想起很多年前,大概也是這樣的晴天,不善言辭的小孩子牽著他衣袖,黑而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斂住眼底晃動的脆弱情緒。
委屈,歉疚,或是更加熾熱又不敢讓他看清的喜歡。
夏驚蟄看見他的神情心就軟了半截,說不出什麽責備的話來,就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吧。”
枕霄似乎松了口氣,卻還是沒有照做,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墨黑的眼裡蒙著一層水汽,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像耷拉著耳朵的小狗,或者別的什麽生怕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
“不過來就算了,”夏驚蟄挑眉,有點兒受不了他的目光,就撐著窗框作勢要往後倒,“那我走了——”
下一秒果然被人摟進懷裡,枕霄用冰涼的臉頰貼上他側頸,話音就悶悶地傳進他耳朵裡:“對不起。”
“道歉聽膩了,”夏驚蟄拍拍他的腦袋,憋著笑逗他,“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麽?”
“有……”枕霄出奇配合地蹭了蹭他手心,說話時候嘴唇輕輕開合,像在他頸側落下一串連綿又小心翼翼的親吻,“但你還沒說原諒我。”
“我說過看你表現的嘛,”夏驚蟄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麽來,話裡的笑意就加深幾分,“嗯……這兩天在家沒機會點外賣,我想吃步行街那家店的蛋糕,去幫我買,具體是哪一種你自己猜,沒猜對的話再去一趟,嗯?”
風水輪流轉,開學時候在快餐店轉走的風水現在終於轉回他這邊。
不過眼下枕霄的態度顯然和當時的他相去甚遠,非但不會生氣,還如蒙大赦似的松了口氣:“嗯,放學就去。”
——卻依然沒有松開他的意思,反而在察覺他並不介意後不動聲色地收緊手臂,像煮青蛙的溫水,或是纏上獵物又意欲圈養的蛇。
夏驚蟄很喜歡他這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佔有欲,察覺到了也不阻攔,就頗為縱容地聽之任之——潛意識騙不了人,他對枕霄沒有多少芥蒂,否則現在也不會坐在這方狹窄的窗台上,交出自己的全部平衡,還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望著對方身後另一扇窗戶裡的陽光出神。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說起另一個不相乾的話題:“說起來,這學期剛開始的時候我收到過一封委托,好像還是當著你的面拆的,問我獨自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是你寫的吧,筆跡很像。”
枕霄一僵,還是在隨口糊弄過去和老實承認之間選擇了後者,乖乖點了點頭。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夏驚蟄似乎沒有嘲笑的意思,隻輕輕“嗯”了一聲,又問他,那現在找到了嗎。
枕霄沉默著退開些許,在將將能對焦的距離裡望著他,看見一小縷陽光落在他睫毛上,就想起燃燒振翅的蝴蝶——在他漫長記憶裡烙連綿痕跡的蝴蝶。
“看我幹什麽,”夏驚蟄別開視線,到底還是沒繃住,不太自然地明知故問,“別說是我啊,太俗了……”
視野就不動聲色地暗下來,恍惚間他錯以為是太陽被雲遮住,回過神才察覺是枕霄低頭靠近他,在他唇角印了個吻。
“嗯,確實很俗。”
無虞
完結啦,這個故事會保持現狀,不打算換成重寫後的版本了,請放心食用。
剩下的廢話(?)等寫完番外再聊吧,在我心裡他倆還能膩歪很久……
下一個故事是《花》,開了預收,感興趣的話也請移步一看。
下次見!
已經是最後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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