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走過的濃雲蒙住了,光線變得晦暗不明。
“季先生,”他背後的人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翻過身回來開了口,“我喜歡你。”
回應他的是季安和綿長而均勻的呼吸,宋鬱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我根本不想聽那句不用謝。”
獨自嘟囔完的宋鬱又翻回去,將季安和的手也往他那邊托了托抱在懷裡睡過去。
而黑暗裡另一雙早就合上的眼睛卻睜開來,眼裡還帶著幾分清明,他聽著宋鬱的那句嘟囔消歇,聽著那頭的響動平複了,也聽著自己的心跳在這個寂靜的房間裡搏動得越來越大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連宋鬱的呼吸都綿長了,他那因為宋鬱說的四個字而波瀾壯闊的心情才慢慢平複。
他輕輕地翻過身,微蜷著身子,在心頭說道:
也謝謝你,宋鬱。
不止謝那單純而赤裸的喜歡,還謝他這些天裡賜給他的那不同於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
季安和的頭自然地抵上宋鬱的背,手落在宋鬱懷中。
兩心相安,一夜夢長。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周四更 (づ ̄3 ̄)づ╭?~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鴨
第二十八章 樹下
清晨的翠鳥鶯啼,將季安和從熟睡裡喚醒,手邊的位置空出來,昨晚抓著他手不肯放的宋鬱不知道去了哪裡。
季安和穿好衣服走下來,腳步在門上掛著的風鈴前停下來。他的目光卻沒停留在風鈴上,而是越過了風鈴,去了昨晚見的那棵枝繁葉茂的樹上,那樹上掛著許多讓紅線串著的紙條,而樹下倚著一個人。
正是那個人搶走了本該落在風鈴上的目光。
那人與平時無異,頭髮半長,眉眼溫柔,手臂上佶屈聱牙的文身仍然還是可怖的模樣,但又和平時不盡相同。
他斜倚著樹乾,一邊手裡端著個紙杯,而另一邊指間夾了根煙,煙霧慢慢攀升到彼此眉間凝成了愁雲,各自徘徊。
這是季安和第一次見宋鬱抽煙。
風鈴聲清脆而適時地打斷了那個抽煙的人,也打斷了那個在門廊下看著那人的人。
宋鬱的目光在觸及了門廊下那人微皺的眉頭後,像是被抓住了小辮子一般,他下意識地將煙掐了衝季安和訕訕地笑著。
“你醒了?”宋鬱問。
“嗯,你……”季安和走過去,嘴邊的話打了轉,換了個問法,“在想什麽?”
宋鬱不假思索地說:“想你。”
“我和你只是屋裡到屋外這幾步路的距離,想我?”季安和不以為然,卻還是按著宋鬱的說法,問:“想我做什麽?
“想……”宋鬱吞吐了一下,才忐忑地說道,“在想你會不會同意和我一起寫點東西掛這樹上,就像之前站在這樹下的那些情侶一樣。”
“怕我不答應?”季安和走到宋鬱面前。在這近處他能感受到了宋鬱的忐忑,他抬手將他耳邊別著的另一根沒點燃的煙取了下來。
宋鬱解釋道:“剛剛小白家的那位發的,不接不好。”
“嗯。”季安和把煙沒收後才淡淡地應了,沒糾結在這一根煙上,“是怕我不答應?”
“不,是怕你覺得我矯情。”
季安和從樹後他昨晚見過的那個窗台上拿了備在那兒的紙筆,和宋鬱換了他手上那裝著煙灰的紙杯。
“不矯情。”
宋鬱將不長的一張白紙放在掌心,筆還沒落下,就先抬了頭問道:“你還會回來看嗎?”
你還會回來看嗎?
你,還會回來嗎?
季安和明知宋鬱想問的是什麽,但他這一次還是迎著宋鬱那明如星辰的目光,說了最現實的三個字。
“或許吧。”
宋鬱的目光裡的星子霎時隕落,或許是他早有這樣的準備,所以這次的他沒有怔愣,而是像是落荒的野兔倉皇地低了頭,勉強地勾著嘴角,話語說得輕松:“那我也寫了。是寫給你看的,你得記得回來看。”
宋鬱低著頭,落筆的手微微發著顫,將他藏在心頭的話寫在了紙上。
【我初初見你,人群中獨自美麗。】
季安和在宋鬱落筆時,就強迫著自己移開目光不要去探究他究竟寫了什麽。但目光在這院子裡遊移了一陣,最後還是免不了地回到那個人那兒,他不動聲色地瞥過了宋鬱的那排字,眼裡不禁藏了笑意。
他情不自禁地答道:“好。”
宋鬱停筆後聽到了他的這個字,笑容瞬間綻放在眼角。
哄也好,真心也好,反正是應了。宋鬱這麽安慰著自己。
季安和接過宋鬱還回來的紙筆,看著宋鬱給紙條上了塑封,才伸手往高處掛上去了,他才收回目光將白紙捧在手心,思考了很久,才落筆,他寫得飛快而潦草。
匆匆幾筆,托了心思。
季安和接過宋鬱給的塑封,自己抬手想掛在宋鬱的紙條旁邊,但他的手伸上去離那樹枝好像還差點。
宋鬱順勢抬手,從後覆住他的手,領著他的手在稍矮的樹枝上掛了那個紙條,又從上一段的樹枝上取下了自己的紙條,和季安和的紙條掛在了一起。
季安和看著宋鬱掛過來的紙條,眼裡噙著笑,一瞬間好像連眉眼裡的愁雲是什麽時候散的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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