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第十六章 下關風
葳蕤的藤蔓跟著花架向外延伸,遇風搖曳著。
宋鬱這兩天上樓頂花園都被這藤蔓攔了攔,今天他上來尋人前,想起了這茬,索性拿了庭中木桌上的剪子,給它修了修。
季安和看了眼自己手機上的短信,抬頭就看著梁好將煮好的那碗茶擺在了留給宋鬱的位置上,衝那站在花架前的人問道:“你傷口好了?”
宋鬱回頭,額頭的血痂還安然地掛在那裡:“沒呢。”
季安和抬手阻止了梁好添茶的動作,將留給宋鬱的那杯拿到了自己面前,頂著宋鬱的目光。若無其事道:“宋老板,還是喝白水吧。茶,解藥性。”
“有道理啊,老板。”梁好跟著點頭。
宋鬱見狀,剪花的動作都慢了兩拍,只差苦了臉:“梁好,我喝幾天白水了。”
“那不喝白水的話,柚姐之前有拿乾果什麽的來,我可以給您泡?”
宋鬱看了一眼季安和,又看了一眼梁好,回頭一剪子剪斷了多余的藤蔓,才打發梁好去找他阿姐給的乾果。
宋鬱站在花架邊,目送著梁好下樓,等她腳步聲漸遠了,他才放下剪子,挨著季安和坐下,將剛剛剪下來的花枝隨手插瓶裡,問道:“慈善家。”
“嗯?”
“你什麽時候收買的梁好?她怎麽今天跟你站一夥了?”
“嗯?”季安和不緊不慢地將茶碗放下,“她不是為你好嗎?”
“那你呢?”宋鬱偏頭看他。
“我……什麽?”季安和疑惑道。
“你那天為什麽會來?”
季安和握著茶碗的手緊了緊,他目光閃爍著,敷衍道:“沒有為什麽。”
“哦,我還以為是你想做慈善了。”
季安和的手松開茶碗,嘴抿成了一條線,認真道:“你和我做朋友,難道有為什麽?”
宋鬱沒有回答季安和有還是沒有,而是在向他的茶碗裡添上茶時,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止想做朋友。”
這話就落在季安和耳邊,季安和抬頭看著宋鬱。宋鬱跟著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時,季安和眼裡的東西,就在宋鬱的心頭像他今天才剪下來的藤蔓般雜亂地蔓延開,一點一點地引誘他湊近。
宋鬱的睫毛輕顫著,泄露著他靠近時的緊張,季安和卻戛然抽身。
他往後退了一點,拉開了自己和宋鬱的距離,過分冷靜而清醒地出聲道:“宋鬱。”
“嗯?”
“我不屬於這裡。”他提醒道。
宋鬱看著這段距離,目光裡的情愫卻執拗著。季安和過分理智帶來的沉默,也讓宋鬱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打破。
“季安和。”
“嗯?”
“你說,在這裡談感情的人,有幾個是屬於這裡的?”
季安和看著眼前人,收回去握著的手不自禁地握得更緊了,他心裡的最後一點堅持,好像都在為這句話動搖。
宋鬱卻沒有更進一步,或者說他一直都不著急,一點點暗示,一點點靠近,像溫水煮青蛙,煮得季安和差點把心遺落在這青山綠水花架風棚間。
“季先生,你有沒有特別情不自禁的時候?”
宋鬱問完,季安和的沉默延續著。宋鬱卻突然勾了嘴角,好像什麽都沒有得到,又好像已經得到了想要答案,他低頭給自己的茶碗裡注了一碗白水,又抿了一口,自問自答道。
“我有。”
這兩字落下時,季安和能聽見的就只有自己那如擂鼓的心跳,怦怦作響。宋鬱端著茶碗,看著茶碗裡因為動作而帶起的漣漪,說:“剛剛有,現在……”
季安和看著宋鬱抬頭,看著宋鬱越湊越近。宋鬱偏了偏頭,他沾著白水濡濕的唇輕輕地貼在季安和柔軟的唇瓣上,單純地靠近,單純地試探,不單純地補充道:“現在,也是。”
季安和還愣著原地,聽著裹挾在風聲裡的這句也是,感受著心底裡那清風也拂不去的一份燥熱。
他第一次覺得,這從下關吹來的風這麽的要人性命。
腳步聲卻漸漸傳來,宋鬱沒有繼續糾纏下去,他端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著自己手上那個空了的茶碗,悄聲喚了一句:“季先生?”
季安和回過神來,卻沒有回答宋鬱的話,他的手在身後打著顫,心下的悸動久久不曾平複。
他這三十年沒經歷過什麽特別心動的時候,更沒有什麽情不自禁的時候,一定要說有,就是那夜月光下耳後別花的人的時候。所以他沉默了。
但他沒想到,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也情不自禁,不自禁地想在兩唇分開時,追上去,但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亮,每一步都像敲在他快要迷失其間的那根弦上。
一時間情愫和理智都拉扯著他,讓他拒絕不了,卻也給不了宋鬱想要的答案。
流風過花架,風棚下的兩人默契地同時將目光移向了花架。有那麽些或漣漪泛泛或波瀾壯闊的情感都被埋沒在這清風走後留下的一陣靜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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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是要杏子、柿子,還是什麽,還有桂圓好像……”梁好提著一個大盒子上來,一層一層地取開盒子,鋪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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