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部分遊人是為了打卡網紅同款拍照地,而另一部分,是為了紅葉這裡的層林盡染,這裡的秋日,湖畔紅林,候鳥嬉戲,都是遠近聞名的。
但程一卻無心看風景,他跟衛恣把紅葉酒店都轉了個遍,回到二三樓的娛樂室。
娛樂室裡人多,是最好分辨各人物關系的地方。但衛恣對這一堂鶯鶯燕燕是沒什麽興趣的,沒好一會兒他就走了,留下程一在這潭魚龍混雜的塘子裡鳧遊。
他先是在一旁站著,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堂的年輕人,這是他的老師一開始教他的。
室內的左手邊一群吃著茶聊著閑話是小圈子裡養起來的明星,右手邊一坨押著注打著牌的是剛剛衛恣陪坐了幾把的二代公子哥們,而中間拿著球杆打著斯諾克的又自成一派,身邊作陪的“寵物”也多是有些臉面身段的網紅。
遠遠看來,倒比達芬奇的畫,更真實些。
只是在這群人中間,多了一點突兀——是個美人。
她扎著髒辮,穿著黑色吊帶,配著皮褲長靴,要說這身行頭,放在這晚宴上,該算是格格不入的。
但她卻不以為怪地站在人群中,拿著一個長杆,叼著根煙跟球台上的人點了個頭,開球。
“打一杆,來!”那個髒辮美人對著桌球邊的男人一笑,“贏了讓我討點利回去買個新包唄,老吳。”
程一饒有興趣地抱著臂看著這個人群中的髒辮美人,不多時那位美人似乎也有察覺,抬眼瞥了程一一眼,隨後程一就看到一個侍者端著一杯香檳走來。
說是那髒辮美人送的,請他一杯酒。
“好。”
程一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拿起了侍者托盤上的紙巾,擦了擦手,習慣性地和褲兜裡掏出的一點小費放在侍者的托盤上,他禮貌地同侍者道謝,兀自走了過去。
待走近了,程一才覺得這人的面容總有些熟悉,只是他不太記得為什麽熟悉了。這人當然也沒給他細想的機會,只是把手裡的煙掐滅在煙缸裡,抬頭側目:“怎麽了?”
“嘗了美人一杯酒,幫美人贏一杆球。”
那人的眼裡帶著些程一沒讀懂地驚訝和疑惑,但不多時,她收斂情緒,遞了球杆:“這話我記著了。好好打。但願你能贏球。”
程一挽起袖子,和桌面上的人打了招呼:“那你就得好好看了。不過我贏了,可也得討個利。”
“要什麽?”那人乾脆坐上了球桌,腿懸空晃了晃,隨性得很,跟這場子是她家的一樣。
如果說這樣的人和王瑩沒什麽關系的話,程一是不信的。
在鳳凰城那幾年,他當得住“小狐狸”的名頭,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要美人名字。”程一彎腰,壓杆對球。
“那不用等你贏了,現在都可以告訴你。”那人往程一那方向傾身,匐在桌上,對上程一的眼睛,“小野。”
程一對上這一雙眼睛,是格外明亮的一雙眼,他是見過的,只是他忘了。
“你呢?”
“程一。”程一答完勾了嘴角,掩蓋著自己眼裡的疑惑,“名字也知道了,那我這一杆,看來必須得打進了。”
這叫小野的姑娘似乎對程一到底會不會進這一杆沒報太大興趣,但還是丟了個眼神,示意他推杆。畢竟進了就賺,不進也無傷大雅。
程一就這麽和小野還有她的桌球好友老吳打了半個下午的斯諾克,直到晚宴前,小野被王瑩叫走,他們才散夥。
散夥之後,程一問了衛恣的位置,沿路下樓到紅葉酒店挨著湖邊的一個小院,小院裡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布置。
垂柳在院外佇立,是萬紅叢中少有的一點綠色。
這裡早早有廚師和侍者在這裡生火,長桌上的餐具都一一歸置入位,席間已有寥寥幾人落座。
秋夜的風才起,把對岸紅葉吹得簌簌作響,也將湖畔這邊的垂柳吹得相依搖曳,。
衛恣就在小院的後門外的銀杏樹下的秋千上坐著玩著手機,乍一看帶著些滑稽感,仔細瞧了瞧,程一就看到衛恣低頭對著屏幕抿嘴不正常地笑著。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去,還沒到人跟前,就被低頭玩手機的衛恣看見了,衛恣收好手機:“你玩完了?開心了?”
“嗯。”
“和哪個妹妹玩這麽開心?”衛恣隨口一問。
程一挑眉,不答反問:“你呢,又和哪個妹妹聊得滿面春風?”
“小野花。”衛恣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實話沒想到他們公司請我是給她當法律顧問。小野花你還記得嗎?”
程一皺皺眉,認真回憶了下,如實道:“耳熟。”
但他確實怎麽也沒把這個周肆和她少年際遇裡的人和現在的自己再牽連起來,直到衛恣解釋了句。
“高中,和周肆耍過朋友的那個學姐。”
聽到這個身份的時候,程一還是愣了愣,有些時過境遷的回憶才慢慢拉回來。
“哦。”
“哦?!”衛恣湊過來,“這麽冷淡?不像你啊程一,之前你不是可熱衷周肆的事嗎?怎麽,吵架了?”
“……”
程一像是被衛恣無心的話戳了脊梁骨,整個人僵直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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