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沒花兩個小時,就把這摞紙看完了,妥帖地把它們裝回牛皮紙袋,原封不動地歸放回桌面。
“唉。”程一不禁歎了口氣。
衛恣這才放下手機:“看完了?你有什麽高見,一一同學?”
程一不耐地“嘖”了一聲,他最近很不喜歡衛恣用這樣的口氣叫他,總覺得有點不安好心,多少帶點諷刺。
衛恣收到警告,收斂起來,訕笑挑眉,示意他趕緊說。
程一收回目光,捋了捋思緒:“一個大家小姐,上得卻是c城一般的學校,手裡每個月卻拿著將近1w的零花錢,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衛恣不以為意:“正常啊。有錢人不都這樣,他們秋家反正有錢。一個月一萬也就灑灑水啦。”
“但是把時間放到我們上學的那個年代,你覺得呢?你爸會讓你讀個一般的學校,每個月給你打1w嗎?”
“我爸?給我打1w?算了吧,他那點老師工資……更別說讀一般學校了,沒上國重,我的命就沒了。”衛恣應了之後突然發現了問題,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但每個人的家庭環境不一樣,你不能拿她的家境來和咱們類比。”
“不,我不是單純拿她來類比。只是按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推測而已。她的兩個姐姐都是上了c城的貴族學校的,連弟弟那麽不成器都還有個211的畢業證。
只有她,不僅沒有貴族學校,也沒有大學,甚至在23歲的時候,就有了融融。”
“你想說什麽?”
程一抿抿嘴,眼裡帶上了一點悲憫:“我覺得,她應該挺慘的。按這樣解釋的話,應該是小時候爹媽不愛……”
就像周肆說的那樣——家裡想要個男孩,但是生到她了,家裡的第三個孩子,還是個女兒。本來收到的關注,就不如大姐二姐了。沒想到人還沒記事,她的弟弟出生了,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男孩兒一瞬間成了家裡的寶貝,要走了本來在她身上已經少得可憐的關注和寵愛。
這樣的環境長大出來的姑娘,本來心理就不算健康了。
而父母真正能給她的寵愛,就只有物質上的那點金錢補償。
這種聊勝於無的金錢補償反而成了壞事的開端。有了和自己年齡不相稱的金錢,誰不會學壞呢?
可能秋桐也學壞了,所以她做了一些不負責任的事,而融融就成了這件事的後果。
再過不久,這個後果也漸漸變成了她的惡果。
而周肆,大概算她和整個家族之間的一個妥協。家族裡裡不允許有未婚先孕的醜聞,而她恰好找了一個能接盤的人。這個人沒名沒錢,配一個不受寵的女兒,好像也算門當戶對。
所以她和周肆結婚了。
本來這應該算萬全之策了,但後面因為某些紙面沒有書寫的東西,讓她漸漸陷入絕望,絕望到最後選擇了死亡。
程一想到這裡還是忍不住唏噓。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站在陽台上,被風吹亂了發的女人。她大方的搖著紅酒杯,大膽地和程一交流,坦然自己的絕望。
但程一也和她一樣,對絕望這件事,素手無策。
“所以……”衛恣開口。
“所以這一家人對秋桐的情感並不深。”
所以秋家人並沒有去靈堂祭奠她,所以秋桐母親去看她,也是以母親的名義,而不是秋夫人……這一切好像又說得通了,所以秋桐母親來提醒周肆保護好融融的女兒。
他們要融融,應該不是單純的出於她是秋桐的女兒
而是她是秋桐的合法繼承人。
如果周肆和秋桐真的貌合神離的話,那秋桐一定會把她這些年投資賺來的錢全部繼承到融融頭上。
那擁有融融,就是擁有了一把金庫鑰匙。
所以融融說的小尾巴,那些知道秋桐住處又最快知道秋桐死亡的人,其實可能是在秋家住著的最想要吞並秋桐財產的人。
”豈止不深,她那個弟弟,看起來是想把她吃乾榨淨呢。他搶不過頭上兩個姐姐,一身紈絝性子,在家裡只能被盯著打壓;後來因為和他爸吵架,迫不得已搬出來,讓秋桐收留他,每個月吃喝拉撒都是秋桐在幫他擦屁股。之前我聽說他在海公館一夜花了10w,這帳都是秋桐幫他平的帳。”衛恣無心地嘮著這些坊間八卦。
程一卻皺起眉頭:“難怪。”
“什麽難怪?”衛恣問。
還能是什麽難怪,難怪這一家人的關系一直給程一一種說不上來怪怪的感覺;但現在又說得上來了,沒什麽怪的了,就是一條在原生家庭裡犧牲掉的生命,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都能被理解,因為局外人看來,她本身就已經是“可憐”了。
程一搪塞過去,拿起手機給周肆報了個平安,跟著往衛恣對坐的沙發上一躺。
“沒什麽。把你那輛紅法的鑰匙借我下唄,下午用下,晚上還你。”
“喲!”衛恣一聽來了精神,整個人盯著程一打量,“這是老孔雀開屏了?要開跑車?接妹妹?”
程一把手機收好,抱著臂閉眼小憩:“沒有妹妹。接女兒。”
“哪個女兒,周肆的?你真準備給那孩子當媽?你可真行啊,程一。”衛恣突然驚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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