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周肆可以讚同她說的每一個字,但也還是沒留在P城,他拍了拍自己褲腿上的灰,從天台跳下樓梯,穿過橫梁下的陰影,走到另一片陽光下,“但我也知道,我可以沒有這骨子裡的野蠻生活,也可以拘禁靈魂,但我不能失去一個人。他陪我從小到大,他陪我從晦暗不明的地方,到這樣一片陽光下。我可以一輩子不過夜色裡喧囂沸騰的日子,但不能一輩子腳不沾地,我和你不一樣,小野花。”
“我們有什麽不一樣?”小野花站在高處,玩著手指低頭看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格外理性的人,和周肆不像,和周肆喜歡的那個人很像,她皺了皺眉頭,移開目光。
周肆無所覺地仰望著她:“你的精神世界是五光十色的。我的精神世界是只有一個人。你身後,來自父母朋友的物質可以給你堆砌你的五光十色,你可以反饋給他們同等的繽紛;但我的身後,只有來自他和我之間的那些喜歡,我能反饋給他的,也只有同等的愛意。如果這都不想去做到,那我對他,應該也不算愛了。”
聽完周肆的“愛情論”,小野花噗嗤笑出了聲,她沒有反駁,也沒有干涉周肆的決定,她讓周肆回去了。周肆也按著他想要的愛情跟著程一報考了沿海的大學,和程一一個城市,然後過上了一個常規的人生——畢業,在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遊戲大廠上班,周中加班,周末等他的愛人回家,兩人之間,粗茶淡飯,平淡又快活。
如果不是有一天,程一跟他說:“我不上學了,我想出來賺錢”,可能他不會再選擇回到這麽一條和他靈魂契合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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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潮濕的水珠凝聚在玻璃窗上,烏壓壓的雲又把光遮了,不夠明亮的光線都在誆著人,街上走的行人每個都昏昏欲睡。
“喂。”下了夜班躺在床上補覺的周肆趴在枕頭上,他的手在空蕩的雙人床上摸了半天,才摸到不停響的手機。
他帶著不耐煩接起電話,卻在電話那頭的人出聲之後,把起床氣都收斂了。
“嗯,今天不上班,輪休,上二休一。”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回答道。
“你生病了嗎,肆哥?”程一在電話那頭問。
“沒有。”
“那你的聲音怎麽了?怎麽啞了,是不是又發燒了?我請假回來。”
自從上次周肆送醫院的事後,程一每每聽到周肆聲音不對,就敏感得很。他過於關切的聲音也逼得周肆趕緊坐起來:“有嗎?咳咳。”清了清嗓子的周肆,硬著頭皮否認道,“沒有吧。可能是昨天喝了酒。”
“昨天喝了酒?”程一皺了皺眉頭,“少喝點,病不是才好嗎?!對了,你的頭髮別忘了去理理,上周我走的時候,你還沒起,我就沒給你說。”
“知道了。”周肆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上一次說要理發,還是和程一吵架那天,本來約好第二天程一陪他去理發的。但是那天晚上兩個人吵完架就不歡而散了,那之後一直到今天,程一沒提,周肆也都忘了去理發這事。他頭髮亂蓬蓬地頂在頭上,頂了幾個月了,他都快習慣了,被程一這麽一提,才讓他突然發現頭髮確實長長好多。
“是該理理了”他嘴上答應程一,轉眼掛了電話,就因為困意給程一請假,並在聊天框裡給程一打了個請假條:
請假條:
親愛的,我困。昨天睡太晚,起…&%#@來,睡行一定去。晚安。
消息一發出去,周肆就丟開手機睡得不省人事了。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午後,看到程一在幾個小時前回了他一個無奈的表情,他笑著回了個“臉紅”的狗狗表情包,又拿著手機在床上賴了半天,等天黑了起來覓食。
一來二往,就把剪頭髮這事給忘了,後來他去上班的時候,和一邊調酒的同事付嚴說起了這事,那付言卻讓他別剪,說這半長發的樣子肯定比他寸頭好看。
“真的嗎,付哥?”周肆捋了捋自己這半長的頭髮。
他旁邊搖著壺的“付哥”點了點頭:“嗯,誰寸頭會好看啊。我跟你講現在就屬你們這種有臉蛋又好看的最吃香?你看那個王宇,每天面前多少個小姑娘,他笑一下都有人買帳。”
周肆順著這人的視線看過去,正好落在酒台那頭遞杯給一位富婆陪笑的男人。那男人漂著偏金的頭髮,眼線狹長,唇紅齒白,嘴角一勾,更顯媚色。
“他是王宇?”
“嗯,怎麽樣,是好看吧,那些小姑娘都覺得他好看呢。”
周肆認真看了看這個比他早來一個月已經聲名大噪的的調酒師,就是他,天天都有富婆在跟前點酒,要說賣笑,確實還是只有王宇行。
周肆輕嗤了一聲,心說這人也就只能賣個笑了。論好看,還是不比他們家程一一。
“你別不屑。”那付哥把自己手邊的冰塊遞給周肆,“人家這一晚上賺多少,你,有人家零頭嗎?”
聞言周肆噤聲。他確實沒有。
“你長這麽好看,你也學學人家努努力唄。”付哥挑眉慫恿。
周肆笑著搖搖頭:“我沒那麽缺錢。”
“你沒那麽缺錢,你擱這兒工作?你圖啥?圖新鮮,還是圖在這酒池肉林裡找個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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