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程一了,所以他把程一會說什麽會做什麽,都在夢裡演練過好多遍了,他甚至把所有對策都想好了,想好了怎麽哄他,想好了怎麽待他,想好了怎麽跟他解釋,想好了自己可以退一步,尊重程一的選擇,讓他去找工作。
只要,程一在他身邊,在他眼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就好。
他這二十多年,沒了父母,沒了自由散漫的夢,不能再沒有他的程一了。
他真的怕自己,一無所有。
所以他睜大了眼睛,格外認真地觀察著眼前人,他的手還順著向下捏了捏,像是依憑同樣的手感確認道:“是你吧,不是夢吧,程一一?”
周肆滿懷期待地說著,目光越過程一,落在客廳對過去的窗戶上。
那扇窗戶外,是朝陽初升的光景。
似火燒了流雲,沿海夏日的光第一次透過了雲層照進了周肆和程一的家裡。這窗欞上的光,有晨暉分出來的一脈,這一脈照到了周肆的眼裡。
這也算是他第一次在這小出租屋裡看到晨光看到朝陽吧。
之前的周肆下了夜班就倒頭躺在床上了,早上的太陽,他好久沒看到,小小的,光不刺眼,照到眼裡,暖暖的。
好巧不巧,他眼裡的朝陽被程一的腦袋一整個遮去了。
自此,周肆的醉眼裡又只剩下一個人了。
那人披著晨暉,成了他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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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最近做過太多這樣的夢了。”周肆對著他的朝陽說道,他說的話裡帶著莫名的委屈,“我太想你了,程一一。”
程一的手指在周肆提到夢的時候停住了,他屈指,像他們還在高中時周肆說他不省心的時候一樣,在周肆鼻尖上輕輕一刮,趕走周肆的委屈:“現在不用想了,你眼前的,是我。”
程一怕周肆不信,還補了個稱呼:“肆哥。”
親昵的動作,熟稔的愛稱裡透著年少時的約定,周肆不禁喜上眉梢:“我……可以吻你嗎,程一一?”
在他們年少的一個暑假裡,在程一家的院子裡,在那個掛了蚊帳的花架下,在程一父母都不在的午後,在周肆陪程一午睡的時候,他問過程一同樣的話。
那時候周肆以為程一睡了,便把他當時的沉默當作默許,他俯身吻了程一,吻落時,假寐的程一眼睫毛心虛地動了動。
那之後周肆知道了程一假寐騙他,之後的親吻便再沒征詢過程一的意見了。
今天,是這句話幾年後的一次重演,情話青澀、含蓄,一如年少時的。
程一沒想到今天的周肆會這麽溫柔地征詢他的意見,也給了他帶著羞赧青澀點頭的機會。
“嗯。”他應了。
程一原本以為周肆該是迫不及待的,所以他閉上眼,等著周肆落吻。可周肆的吻卻先落在了程一的鼻尖。
他像是留戀,還故意吮了一下程一的鼻尖。
“程一一。”
“嗯。”
“你回來了?”
“是,回來了。”
“還要走嗎?”
“……”
他沒得到程一的回應,但周肆不急,他的唇緩緩向下,複製了程一之前吻他的動作,他的唇銜住程一的上唇瓣,舌尖叩開了程一隙了口的齒關,而後他才像是被解放了一般,手按著程一後腦杓,反客為主,攻城略地。
仿佛剛才所經歷的溫柔都是程一的錯覺,實際上,都只是眼前人先禮後兵的鋪墊。
周肆溫軟濕潤的舌沒給程一留一點喘息的機會,它勾過程一的舌,讓周肆汲取著程一的味道,有思念,有愧疚,有快樂,有海邊的鹹味,有兩個人心中的五味雜陳。
明明已經一起生活了那麽久,明明都把一顆心剖出來,完完整整地感受過彼此熱烈的情意,明明都對彼此之間的情誼心知肚明,明明……兩個人都在乎對方,可就是跌跌撞撞,一路爭吵地過了這大半年。
是程一後來看到周肆脖頸上的唇印,不該生氣?
還是周肆一開始在看到程一和師兄一起下車之後,不該氣急了,掐他脖子呢?
想到這裡,程一不禁一激靈,他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仰頭,想退開,卻被周肆扣住了後腦杓。
程一這個動作讓周肆生出了一點恐慌,他怕程一會逃跑,怕這又是一場半醉半醒的夢,他更具侵略性地糾纏過去,他深吻著程一,唾液交換,銀絲牽連。他將程一抵在牆邊,大有要將程一整個人都吞進自己骨血裡的架勢,把程一囿在巴掌大的地方,帶著他沉溺在一往而深的愛情裡。
程一捧著他臉的手也緩緩落下,勾過他的脖頸。
“肆哥。”程一喚。
周肆順勢蹲下去,將程一整個人摟起來,讓程一的長腿環過他的腰,他連人帶著目前來說算是多余的衣物一起抱進了房間。
程一似乎也起了興致,他的手壓在周肆的肩頭,在周肆微微仰頭的時候,吻回去。情熱在朝霞入室的時候升了起來,思念在兩人深吻時宣泄而出。
“程一一。”周肆回應。
“我也想你了。”
情話從程一的嘴角逸出,聽到周肆耳朵裡,就像往他的熱烈情愫裡加了一把柴,在他心頭生了把大火,直接把他對程一抱有的帶點歉意的溫柔都燒乾淨了。周肆把他丟在了床上,在程一還沒緩過勁的時候,跪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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