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光,風朗氣清,秋日的蕭瑟被日光驅逐。
周肆等了九年,才等到了日光入室的這一刻——
但這一刻卻被驟然而起的手機震動打斷了。
“嗡嗡”的振動聲引得才陷入夢中的程一皺了眉頭,周肆隻好起身,他去客廳拿手機。
一看是小野花的,他掛電話的手停頓住。
之前是他讓小野花把融融帶回自己的公寓藏起來,畢竟在那樣的聚會上,王瑩的態度無疑是昭告天下,秋桐的所有遺產都在這個小東西的名下,也無疑是在告訴秋家,周筱彤才是那一塊唐僧肉。
所以他得把這塊“唐僧肉”藏好,藏在秋家人的視野外,而當小野花給他打來這通電話,想來也多少是遇著事了。
周肆接起電話,就聽小野花在那頭急匆匆地說:“你在哪兒,周肆?”
周肆看了眼臥室的方向,看人還在睡的樣子,大概是怕打擾到程一睡覺,他走到程一家客廳連著的小陽台那裡,才小聲答:“在程一這兒。你那邊怎麽了?”
小野花:“我帶她出來逛逛,但是他們派人來接她了。”
周肆皺起眉頭:“現在融融呢?”
小野花:“幸好衛學弟也在這邊喝茶,我讓他帶我們回了你家。”
衛學弟,就是衛恣,這個周肆是知道,之前因為遺囑的事,他把衛恣介紹到了小野花面前,想著到時候如果有需要,好靠小野花跟衛恣演戲。
但是聽到這裡的周肆還是不免眉頭緊皺,他心下有點不安升騰起來。
“你們回了我家,那些人沒跟上來?”周肆問。
“有,一大窩跟屁蟲,就在外邊站著。衛學弟剛剛出去買水的時候看見了。你看……”
“唉。”周肆的不安被映證之後,他反而沒那麽不自在了。他沉默了兩秒,才開口。
“把融融送到王姐那裡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然呢?”周肆的手指在陽台欄杆上扣了扣,“秋家要要人的話,我們留不住。她是秋家的孫女。”
“那程一呢?”小野花追問。
“別把他算進來。”周肆的眉頭緊鎖起來,語氣裡帶著些警告,“他和融融沒關系。”
說著周肆又交代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當他轉身回去,正看到了打著赤腳站在客廳抱著水杯,等他打完電話的程一。
他先是愣了一下,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眉頭舒開,溫柔地問道:“醒了?”
程一點點頭:“嗯,你有事要忙?”
“入秋了,地涼,記得穿鞋。”周肆先進了屋,關了陽台的落地窗,才回到程一剛剛的問題,“是小野花的電話”
“你等等,”程一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兩步回到臥室,把拖鞋趿拉出來,跟周肆顯擺了一下,“好了,穿上了。”
周肆被程一這麽大個人還這麽小孩子氣的動作惹笑了:“你呀。這麽大個人了。”
“也沒多老吧。”程一小聲嘀咕了句,一邊把沙發上昨天隨意丟下的衣物收到一處,一邊說道,“哦,你繼續說吧,怎麽了?”
周肆陪著他收拾屋子的步伐走了一圈,邊走邊說:“她說她帶融融出去玩,被人攔了一手。”
“那融融怎麽樣?受傷沒有?”程一關切的問題確實和周肆不太一樣。
周肆皺了眉頭,他甚至覺得程一比他更像當父親的人。
至少在這些問題上,周肆總沒有程一想得那麽細致。或者說他在乎的是,秋桐創造的東西,能不能存下來,而程一好像更關心融融這個小姑娘。
他聳聳肩,安撫了一句:“沒事,那小丫頭這幾年這種場面見了不少,機靈著呢。而且衛恣正好撞見她們,把她們送回我家了。”
“送回你家了?”程一要不是這幾年在國外養好了儀態,可能當場就要捏拳頭了,“衛恣腦子是壞了嗎?有人攔還回你家?那現在你家外面還能安全嗎?”
周肆故作輕松地跟程一面前筆畫了一下:“嗯,不安全了。我家外面現在養了一窩跟屁蟲呢。”
程一深吸了口氣權當冷靜了,他按洗衣機的手也跟著頓了下:“那攔她們的人,是秋家?”
周肆挑了挑眉,不多辯駁,卻也沒明言:“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那現在呢。”程一靠在洗衣機上,抱臂問著。
周肆替他展了眉頭:“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嗎。”
程一挑眉,不以為然,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是是是。所以周老板,要我配合什麽嗎?”
“倒也不用。我讓小野花把融融帶去王瑩家。”
程一聽到這話反而不安地對上周肆的眼睛,眼裡帶著疑惑,但他始終沒把疑惑拋出來,不過他不說,不代表周肆不知道他要問什麽。
周肆抬手遮了程一的眼睛,像是“一葉障目”,自欺欺人。
周肆聲音壓得很輕,是隻說給程一聽的音量:“舍不得孩子,怎麽套狼呢?”
程一後背僵直地站在原地,他不認同周肆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紳士文化的洗禮,反正他是不讚同利用婦人和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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