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踏在木質樓梯上, 沉穩,冷靜, 不緊不慢, 一步步發出輕微的咚咚聲, 讓樓下等得已經很不耐煩的路濰勤和路濰州不覺慢慢停下了交談, 側眸往樓梯口處看過去。
路橋的身影慢慢出現在樓梯拐角處, 朱宇緊緊跟在他身後。
踏下最後一階樓梯時, 路橋對朱宇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朱宇笑道,又禮貌地向路濰州和路濰勤道別,然後離開了主宅。
朱宇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時,路橋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臉上略帶倦色,因此神情和動作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路濰勤看著路橋的樣子,又看向路濰州,連著向路濰州使了好幾個眼色。
可路濰州卻像沒看見一樣,他看著路橋,先問:“累了?”
“嗯。”路橋應了一聲,抬眼向他父親看來。
那雙眼睛很平靜,沒有心虛,沒有害怕,坦蕩乾淨。
路濰州的下一句「怎麽下來的這麽慢」,就多少有些問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片刻,又問:“最近和如意相處的怎麽樣?”
“八字還沒一撇。”路橋懶洋洋地扯了扯嘴角,用崔如意的話回復路濰州。
“是八字還沒一撇呢,還是你自己不上心?”路濰州問,他也是聽不少人說了,崔如意在追求路橋,但路橋架子卻拿得很高,“如意那麽好的姑娘,你別說全龍城了,全國你能給我扒拉出來一個我都跟你認輸。”
“行了爸,”路橋看著路濰州,忽然問,“我聽說您要投資影視?”
路濰州愣了下,路橋又說,“既然要投的話,為什麽不選擇鄭銘家,反而去選那些不入流的小公司,就憑他們那點錢那點專業水準,估計最後給你做出翔來。”
“說話文明點。”路濰州呵斥,但也疑惑地皺起眉頭來。
投資影視?
他最近公司一大堆事兒,事事不如意,哪有閑心思去投資影視啊?
“哦,您不會知道啊。”路橋笑了一聲,“也難怪,聽說是洛頎約了那家公司的主管,說要捧幾個小鮮肉出來,那天恰巧被嚴鶴煬撞上了,給我提了一嘴。”
他似笑非笑地說,“我還以為是您的意思,這不是跟鄭家過不去嘛?”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路濰州常年在風月場上混,怎麽可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他當場就拉下臉來:“我在問你的事兒。”
“我知道,”路橋說,“可您連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您確定能管好我的事兒?”
路橋確實太囂張了,連旁邊的路濰勤看不下去了。
在他們家,路升可是無論大事小事都聽他的。
他就不明白了,路濰州現在為什麽會被自己的兒子給拿捏的死死的。
“小橋,”他低聲呵斥,“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自己都開公司了,怎麽連為人處世的道理都不懂?”
路濰勤在路橋面前始終是沒有什麽地位的,但長輩的架子至少還可以端一端。
路橋幼年時,因為外祖家家境顯赫,始終不乏有人追捧,是標準的小少爺。
無論是教育還是日常起居,桑庭竹和桑晴更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他人,養的十分仔細。
所以他的性子驕傲,熱烈,也外放,雖然沒有什麽架子,可在非曲直上卻十分倔強,路濰勤在他面前吃了不少苦頭。
大約是小時候受窮受慣了,路濰勤骨子裡幾乎刻進了愛佔便宜的基因。
偏偏路橋最看不上這些,覺得小家子氣。
不止路橋,連辛免都看不上他。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有一次他無意間聽到辛免和路橋的對話。
“小橋,”辛免那時候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和路橋一起叫桑庭竹外公,“你說,外公那塊表真送給你伯父了嗎?還是他自己拿的?”
“外公一向都很珍惜那塊表的,”路橋斬釘截鐵地回答,“怎麽可能會隨便送人?我看就是他拿了,外公顧忌爸爸的面子,才說是送他的。”
那塊表確實是路濰勤不問自取,路橋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他是路濰州的哥哥,也一向認為自己弟弟家的東西幾乎就是自己的,所以時常從路家隨隨便便就帶些什麽回去。
那塊表也是桑庭竹洗手後忘記帶回去,被他看到就順手裝了起來。
“他怎麽這麽不要臉?”小辛免說。
小路橋就有些煩惱地托了托腮:“現在還是大人的世界,咱們小孩子也做不了主,不過等我長大了,他們再想動我外公的東西就不行了。”
他說完忽然突發奇想:“你說,外公是搞基因研究的,為什麽不把伯父弄過去改造一下,把他骨子裡的小家子氣給改造掉,不就皆大歡喜了?”
辛免被他這話逗得笑倒在了地毯上,可路濰勤卻幾乎將臉氣綠。
從那一次起,他心裡就厭惡路橋到了極致,尤其他長大了的那句。
路濰勤總覺得,路橋也就長了一張好臉,投了個好胎,如果換成是他們家路升,還不知道比他強多少倍呢?
尤其路橋那些年玩得很瘋,上天入地,幾乎沒有他玩不到的地方的時候,路濰勤這種感覺就更是強烈。
可惜,他年輕時沒有自己的弟弟那麽會謀劃有遠見,所以導致路升的起點完全無法和路橋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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