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卻淪落到了在所有可以選擇的對象裡,只有路升這種人還能入眼的境地。
愛意自然也是沒有的。
不過是她父親認為,路升依附路家生存,能夠搭上一點路家的資源和人脈,卻又沒有路家的繼承權,將來不至於有能力將他們家的產業侵吞。
就算將來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自己寶貝女兒的生活也不至於會受到影響。
還有一點,路升是從路家底層一路打磨著過來的,雖然說不上有多高的商業才華,但和現在的大部分年輕人相比,他還是比較務實的,外加對周媚又頗為忍讓,老頭覺得,將來產業交到他手裡,比交給別人放心些。
究根結底,也不過是瘸子裡面挑將軍罷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車廂裡沉悶到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如果中午沒有看到蘇釉的話,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路升還可以裝得和周媚甜甜蜜蜜。
可如果中午沒有見到蘇釉,兩個人沒有這麽鮮明地坐在同一張餐桌上的話,那麽,他也不會受到這麽鮮明和巨大的衝擊。
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路升想,覺得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蘇釉有周媚的家境,或者周媚有蘇釉的可愛迷人,那該多好。
可是若是真的這樣,又哪裡還有他的份兒?
從沒有一次,路升這麽痛恨自己的出身和家境。
屋漏偏逢連陰雨,路升正在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麽走時,車子追尾了。
一般情況下,這種小事故無論是交給保險公司處理還是私下和解,由司機去協商就足夠了。
可今天,這件事卻成了壓垮周媚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猛一下推開車門,氣勢洶洶地三兩步上前,絲毫不顧形象地指著後車司機的鼻子開口就罵。
後車司機是個小年輕,本來也是沉不住氣的年齡,在周媚一連串苛刻至極的辱罵聲中幾乎忍不住想要動手。
可看到自己刮到的車子,以及周媚一身不菲的行頭,他不得不滿臉通紅地強忍了下來。
隔著車窗,路升看著車外如潑婦罵街一般毫無形象發而言的周媚,再一次無法遏製地想起了蘇釉。
周媚因憤怒而變了形的臉和蘇釉在餐桌上盈盈含笑的眼睛幾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是……
那雙眼始終盯著的都是路橋。
猶如一塊巨石壓上心頭,路升難捱地重重吸了口氣,然後推門下車。
他上前握住周媚的手腕,將她始終指著後車司機的手拉下來:“媚媚,讓小高處理吧,我先送你回去。”
小高是周媚的司機,此刻正低頭站在周媚身側,大氣也不敢出。
“滾開。”周媚猛一下甩開路升的手,對著他連連冷笑,“怎麽?看我沒有你那位「弟弟」順眼吧?你以為我們周家還真能看得上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兒,你圖得是什麽以為我不知道?”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路升耳朵被周媚尖利的嗓音震得嗡嗡作響,他強做鎮定:“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家慢慢說好不好?”
“回家再說?”周媚冷笑,“回哪個家,我家,你家,還是有著你那個親親「弟弟」的家?”
見路升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抬著下巴走近他一步,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能不能比得上路橋一根手指頭?”
……
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
好得時候他像狗一樣哄著捧著周媚,可一旦有一點不好,就是以他被羞辱為結局。
“滾吧。”周媚滿眼鄙夷地說,“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路升沉默片刻,在周圍看熱鬧的竊竊私語中,避開後車司機滿是同情又八卦的眼神,行屍走肉般走了出去。
他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相對於難過來說,更多的反而是麻木。
麻木之後,又是別樣的清醒。
心底的天平忽高忽低,擾得他心煩。
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是路濰勤的電話,幾乎不用想,路升也知道路濰勤是來罵他的。
但他還是接了起來。
“和周媚又吵架了?”路濰勤問。
路升沉默了片刻,語氣中難免帶了怨氣:“我哪敢跟她吵?”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路濰勤說,“這麽點氣都受不了,將來能有什麽出息?”
路升沒有說話,天平起起落落的幅度更加頻繁。
“想要好東西,就得有所犧牲和付出。”這是路濰勤以前總跟他講的話。
可路升確實不知道,為了那些所謂的「好東西」犧牲自己的尊嚴和婚姻,究竟值不值得?
“過兩天等周媚消了氣,買件禮物去哄哄她。”路濰勤交代說,又道,“晚點去你叔叔家一趟,有個案子他要和你談談。”
去路家?路升的腳步頓了頓,蘇釉那雙漂亮的眼睛不自覺再次浮現在了眼前。
——
路升到路家的時候,恰好是晚飯時間。
路橋和蘇釉都不在,洛頎剛打牌回來,陪路濰州夫婦在樓下用過晚餐後,路升才隨路濰州到樓上談論公事。
談完公事,路濰州狀似無意地抬腕看了看時間,但路升卻知道,他大約是還要出去。
不自覺地,路升想起了公關部前兩天剛處理掉的那則新聞,是路濰州和娛樂圈某新晉小花出入酒店的背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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