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取衣服又遇到劉嫂了?”蘇釉要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想笑就笑。”路橋抬手在他眉心輕輕彈了一下。
“我不笑。”蘇釉識時務地停了下來,十分好奇地看著路橋,“然後呢?”
“我下去的時候劉嫂正在一樓打掃衛生,好不容易等她拖完地,進去收拾好衣服,誰知剛一開門,又看到她在那邊擦玻璃,擦樓梯……”
路橋真是第一次察覺劉嫂原來竟然這麽勤快,勤快到幾乎無處不在。
“好不容易我才能出來。”路橋說完,無奈地笑了,隨即安靜地看著蘇釉沒再說話。
蘇釉被他看得心虛了起來,解身上襯衣扣子的手一抖,好幾下沒能解開衣領。
路橋傾身過去,他抬起手來,垂眸認真為蘇釉一顆顆解開紐扣。
“所以,你特意搬下去,也是為了刺激我嗎?”
蘇釉沒說話,胸口微微起伏著。
路橋為他穿上襯衣,套上外面天藍色的毛衣,又蹲下身去,捏住了他的腳踝。
蘇釉的腳趾蜷了蜷,看路橋取了他的襪子,很仔細地為他套在了腳上。
最後還有一條褲子,路橋遞給他,像是有些不耐煩地道,“自己穿。”
蘇釉笑著接過衣服來,將自己收拾乾淨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自己穿衣服,小時候父母都沒有做過多少次的事情吧?
不知道為什麽,和路橋一起的時候,總有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容易讓蘇釉覺得心頭很軟。
“哥,”但蘇釉還是問,“我們以後都要和今天一樣偷偷摸摸嗎?”
偷偷摸摸才該是標準答案,無論是路橋還是蘇釉,太早被人發現的話,沒有任何好處。
但「偷偷摸摸」四個字,卻也是蘇釉加給路橋的砝碼。
果然,路橋那雙漂亮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但隨即他又看向蘇釉,目光堅定。
“兩年。”他抬手輕輕碰了碰蘇釉的面頰,說辭還是和以前一樣,“給我兩年時間。”
蘇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路橋環住了他的腰,像個渣男一樣低低地哄他,親吻他的發頂:“你乖,好好讀書,將來就進龍大做我的學弟,不要去太遠的地方,兩年後,咱們結婚。”
蘇釉怔了一下,驀地抬起眼來。
路橋給他畫的餅也未免太大了吧?
結婚?
他連想都沒想過。
他本以為路橋會說兩年後兩人就不用再偷偷摸摸,或者兩年後兩個人想辦法和路濰州夫婦分開住,再或者……一些其他的好聽的,讓人覺得舒服的話。
就算他這樣說,他也覺得不是沒那麽不可以理解。
事實上,他並不想在這段感情中爭取任何的權益。
蘇釉心裡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在利用路橋。
從情理上來說,從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對不起路橋。
他要的就只是要和路橋上床,讓路橋真的喜歡上他,然後在快畢業時找個合適的機會,讓路濰州發現他們的奸情,讓他知道,路橋喜歡男生。
隨後將他和洛頎一起趕出去。
到時候他遠走高飛,甚至可能會隱姓埋名永遠不再回來,留下路濰州和洛頎互咬就足夠了。
他相信,以路濰州的報復之心,洛頎後半輩子絕對不能好過。
這是他處心積慮送給洛頎的大禮。
是時隔八年之後,他給自己十歲那年洛頎那句話的回應。
那年,他差點沒能活過來,而脫離危險後,他第一次下定了離開蘇懷民的決定。
他想去尋找自己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媽媽。
在他心裡,媽媽肯定是要比蘇懷民好的。
即便她也會打他,但是女生的力氣也總沒有男生那麽大吧?
而且,他聽過歌,歌裡面都唱「世上只有媽媽好」的。
那一年周茉也不過剛剛十八歲,為了她母親的病,她跟著一個男人,身份不倫不類。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洛頎的蹤跡。
她也有洛頎的電話,只是洛頎厭惡舊街的一切,從不願意搭理她,更不會接她的電話。
蘇釉記得很清楚,自己出院那天,周茉求了那個男人,那男人讓司機帶他和周茉去了洛頎在的地方。
蘇釉記得,那是一個度假村,抬頭可以看到巨大的樹屋。
周茉先上樓,讓蘇釉在樓下等著。
但等了好久周茉都沒有下來,最重要的是,蘇釉是真的太想太想見自己的媽媽了。
他下了車。
因為車子就停在那棟房子前,司機並沒有阻止他。
小孩子的腳步很輕,他緊張地走上木質樓梯,上到二樓,站在門口。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洛頎的聲音。
很小的時候應該也是聽過的,只是他早已不記得了。
洛頎的聲音好聽,笑聲也好聽,可說出的話卻惡毒至極。
“蘇懷民不想要了,就扔給我?當我是傻得嗎?”她說,聲音裡笑意盎然,“既然都要死了,為什麽還要救回來,就讓他死了不好?一了百了,大家都沒有煩惱。”
蘇釉沒聽到周茉的聲音,後來才知道,洛頎前面已經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周茉已經氣到沒辦法發聲。
“既然你這麽好心,都為了你媽出來賣了,再多一個拖油瓶又能怎樣?”蘇釉僵在了門口,眼淚不自覺流了一臉,他一動都不動地靠在木質的樹屋門外,聽洛頎繼續說,“畢竟你願意為人犧牲,我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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