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路橋就再沒對他和路濰勤的事情發表過任何意見。
路橋的好,路升都記著,心裡對他自然也是無比感激。
可偏偏,他沒辦法控制自己心底的那條名叫嫉妒的毒蛇,即便他很努力的壓著,可是它還總是會不停地翻出浪花來。
他真的是太嫉妒路橋了。
不是事業也不是學業上。
他嫉妒他有崔如意那樣的追求者,就連路濰州這次遇到的危機都能輕易逆轉,卻可以不放在心上,而最為嫉妒的,卻還是,他可以擁有蘇釉那麽熱烈又生動的目光。
路升一路神思不屬地回了家,一忽兒想著如果自己是路橋就好了,一忽兒又痛恨自己的卑劣,迷迷糊糊地恰巧和自己的父親撞到了一起。
路濰勤剛從周家回來。
因為路升「不爭氣」又和周媚鬧了分手,路濰勤湊著元旦過節的機會,特意去了一趟周家。
大約是周家沒給他什麽好臉色,他的臉色很好看,看到路升更是直接開口就罵,並逼他必須去周家道歉。
事事都不如意,路升第一次爆發了,和路濰勤大吵一架,駕車出了門。
他開著車三轉兩轉,不知道怎麽就去了三千,遇到了鄭銘嚴鶴煬幾個人。
這一晚上,對別人來說是過節,對他來說卻不過是借酒澆愁,也因此,所有人都知道路橋已經回來的消息。
最開始是辛免打了路橋的電話,想約他一起出來喝酒,不過連打兩個路橋都沒有接。
辛免當場就紅了眼眶。
後來是嚴鶴煬打過去,仍然是無人接聽。
最後就是鄭銘。
幾個人打了一通,路橋不僅不接電話,後來還乾脆關機了。
這就十分微妙了。
而路升在看到路橋誰的電話都不接後,更是覺得愁緒深重,他悶著頭喝酒,一聲都不再吭。
他愛喝也沒人攔著他,不多時就醉得一動都不能動了。
“知道了。”路橋聽完來龍去脈,微眯著眼吐出一縷灰白的煙霧出來,“我把路升私人助理的電話推給你,你打他的電話,讓他過去接人。”
“橋兒……”鄭銘在那邊又叫了一聲,“你跟哥們兒說說,今晚為什麽不接電話?”
“管得挺多。”路橋哼笑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在通訊錄中翻找片刻,將路升助理的電話推給了鄭銘,然後才回到床上,彎腰想要將蘇釉抱進懷裡。
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一支煙的功夫,蘇釉好像又做了噩夢。
他在他懷裡不停地翻身,呼吸越來越急促,握住被角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白。
夢裡像是發生了讓他很害怕的事情,他的額發被薄汗浸濕了,臉色一片蒼白,雪白的牙齒像是恨不得將嘴唇咬出血來。
路橋迅速將人抱進懷裡,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將他的唇瓣揉開。
蘇釉像是被夢境困住了,在他懷裡掙扎的厲害,過了好久,他才張開了眼睛。
對上他的視線,饒是路橋都忍不住心頭一驚。
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張得很大,可裡面藏著的,卻是掩都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幼幼。”路橋叫他的名字,輕輕擦拭他眼睫上迷蒙的汗水,再次溫柔地叫他,“幼幼。”
蘇釉怔怔地看著他,眸中滔天的恨意慢慢散去了,他輕輕地眨眼,小口小口地喘氣,片刻後啞著嗓子叫路橋:“哥?”
“嗯。”路橋撥開他的額發,“又做夢了?”
“好像是。”蘇釉閉了閉眼,翻身緊緊抱住了路橋的腰,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不用怕。”路橋輕輕揉他的發,“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怕了。”
蘇釉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呼吸才徹底平穩下來:“我好像又忘了。”
路橋輕輕揉捏他後頸的皮膚,他知道他沒有忘。
沒有人在經歷過那麽激烈的情緒後,會立刻就忘得一乾二淨,就算蘇釉不記得很多細節,但總會有零星的片段還在他大腦裡。
但他沒有再問,隻細細密密地親吻他的額頭和眼睛,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蘇釉將鼻尖埋進路橋懷裡,輕輕地吸氣,跳得飛快的心臟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大概是迷迷糊糊間聽到了路升的名字,他再一次夢到了十歲那年的事情。
十歲那年的一個夜晚,許久都沒有回家的蘇懷民忽然回來了,和他一起到來的,還有另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很高,抽著煙站在床邊看揉著眼睛醒來的蘇釉。
“老蘇,”他們說著他聽不太明白的話,“你小子嘴裡還算有句真話,這孩子確實不錯,值這個價。”
蘇釉那時候什麽都不懂,可卻從那人看他的目光中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兩個小時,”蘇懷民說,“我在門外等著,之後那些賭債一筆勾銷。”
“我說話有不算數的時候嗎?”那人將煙吐掉,伸手來拉蘇釉,可卻沒想到蘇釉手裡竟握著一把刀。
那把刀是蘇懷民以前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因為他總不在家,蘇釉再怎麽膽大,一個小孩兒晚上一個人在家也是怕的。
他便將那把刀塞在了自己枕頭下面,既像是父親陪著,又可以防身。
本來只是用來壯膽的,他從沒想過真的會有用到它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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