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他被路橋小時候玩兒的沙坑吸引住了, 握著小鏟子在裡面一蹲就是一個下午。
而晚上,他也不用再擔心房子裡只剩他一個人。
不僅如此, 他每晚還可以泡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玩許久的泡泡遊戲, 然後被路橋包進厚厚的浴巾裡抱出去,累到一沾枕頭就可以睡著。
他喜歡路家,雖然才來了兩天,就已經偷偷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裡沒有暴力,沒有欺凌, 就算那些東西還在他夢裡, 就算他偶爾會驚醒,也會立刻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 那隻手雖然沒有大人的那麽大, 可也能將他小小的手整個兒包住, 將溫暖都渡給他,讓他可以很快又重新睡過去。
他還喜歡路家的飯菜,熱騰騰的,不只是白面條,可以有菜有肉,有湯有飯,還有堅果零食。
第一次坐在餐桌上時,他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
而桑阿姨拿給他的玉軒齋的點心,更是恨不得要甜掉他小小的牙齒……,他不舍得一次吃完,總會偷偷藏在床底下。
他不用再喝冷水,就連牛奶,桑阿姨都會特意為他熱好了才端過來。
因為桑阿姨說,喝冷水對身體不好。
蘇釉還很小,不知道哪些好或者不好,他只知道,那時候他只是很想很想活下來。
即便生活對他而言並不美好,可出於本能,他還是想要掙扎著活下來。
可現在,他不再僅僅是為了活下來了,他開始漸漸喜歡上了“活著”,喜歡上了目前的生活。
雖然時間很短暫,可已經有什麽東西悄然在他心底滋生並試探著一點點伸出了自己的觸角,讓他一點點不再那麽擔憂那麽害怕。
蘇釉還很小,還不知道那叫什麽。
可如果他再大一點的話,他一定能夠叫出那東西的名字。
那是安全感。
大概是由於環境的改變,外加路家的夥食也好,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蘇釉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飽滿了許多。
他蒼白的臉頰泛起了一點健康的紅潤來,那雙深黑總是略帶一點點戒備的眼睛,也變得柔和明亮了許多,嘴唇更是透出了粉粉潤潤的顏色。
去上學的那天,路橋終於覺得他像一個正常的三歲孩子了。
蘇懷民剛一入職,正在適應環節,他的時間也大都隨著路濰州,所以最終,接送雖有的任務還是落到了周叔的頭上。
不過,好在幼兒園和小學只有一牆之隔,周叔早晨可以先將路橋和辛免送到學校門口,再將蘇釉送到園裡去。
下車時,路橋很是不放心,又趴在車窗上看坐在後座緊緊抱著自己書包的小孩兒。
“蘇釉,”他問,“緊張嗎?”
“不緊張。”好像生怕自己說了緊張就會有人不再讓自己去上學一樣,蘇釉立刻搖頭,可卻緊張地打了個嗝兒。
路橋笑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頭髮。
“沒關系,”他說,“緊張也沒關系。”
又說,“萬事開頭難,熬過這一天,交了新的朋友,你就會慢慢愛上幼兒園。”
“嗯。”蘇釉鄭重點頭,發頂的翹起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路橋也不確定他聽沒聽懂,但看著那麽小一個板板正正坐在後座的小朋友,他覺得還是該給他配個兒童安全座椅比較好。
下午,周叔仍然是先接了路橋和辛免,然後才駕車過去,將車子停在了幼兒園大門對過的小巷裡。
辛免寫了一節課的作文,腦子幾乎成了漿糊,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周叔和路橋兩人下車穿過馬路,去接蘇釉。
有些家長已經到了,小朋友開始陸陸續續被老師牽著手從園裡出來。
輪到周叔和路橋時,蘇釉其實早已經看到了他們,他乖乖站在小朋友的隊伍裡,眼睛彎著,一眨不眨地看著路橋。
他穿著天藍色的小外套,雪白襯衣的衣領翻在外面,托著一張瓷白的小臉。
傍晚的霞光為那張小臉染上了漂亮的金紅色,因此看起來十分的生機勃勃。
即便十分高興,但被老師牽著手交到路橋手裡時,小孩兒仍不忘禮貌且大聲地對老師說再見,引得漂亮的女老師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周叔被老師叫到一邊說話,路橋便握著蘇釉的手靠邊站了站,給陸續到來的家長讓出位置來。
“第一天上學還好嗎?”路橋笑著問他。
“幼兒園好多小朋友,”蘇釉奶聲奶氣地說,又說,“他們不像家裡的小朋友會經常欺負我。”
“嗯。”路橋眼裡都是溫潤的笑意,“那,有沒有像哥哥說的那樣,交了新朋友??”
“嗯,”蘇釉眼睛亮晶晶的,“小雅好漂亮。”
小雅?應該是個小女生?路橋立刻在腦海裡做出了判斷。
明明是該為蘇釉高興的,可他心裡卻十分幼稚地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覺啦。
“是嗎?”他問。
“嗯。”小孩兒完全聽不懂畫外音,反而更加鄭重的點頭,認真對他說,“真的,柚柚從不撒謊。”
路橋看著他,不覺也好笑起來,他笑了片刻,最後在蘇釉柔軟的發頂泄憤般揉了兩把。
兩個人笑鬧間,周叔已經和老師交流完畢,正笑著向這邊走過來。
“老師怎麽說?”路橋忙迎上去,即便明知道答案,還是十分急切地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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