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僵持好一會,明顯沒聽說過好友家裡要來“客”。
理智告訴鄭梟這時候他該說點什麽。
可只要一對上男人那雙凌冽明豔的桃花眼,他本就少言的唇便像被膠水黏住,還是耳邊爺爺不斷重複的問話讓他回魂。
“喂?梟兒?聽得見我說……”
“剛聽見。這邊信號不太好,我晚點打給您。”鄭梟說完,頭一次不等回話便倉促將電話掛了。
留下遠在鄉下的鄭老爺子滿腦門問號。
琢磨梟兒突然反常,該不會是這麽快就碰上鄭煜了?可如果鄭煜在家,阿姨早該通知他……
陽台上。
邵欽等鄭梟料理電話的功夫,已然將指尖燃著紅點的煙摁進煙灰缸撚滅,好整以暇靠著欄杆等一個解釋。
可鄭梟站在門外剛要開口,右側淋浴間換好衣服的人便出來頭也不抬扣著胸前散亂的紐扣搶先。
“你幫我看看,這件我穿好像也可以?前幾天我小後媽逛街買的,還一次沒穿過。”
鄭煜話是對邵欽說的,說完猝不及防抬頭瞟見的,卻是鄭梟。
短短幾分鍾。
高大的少年繼和邵欽對視後,又開始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對視。
時隔十二年沒見,他們兩個除了身高都在185以上,其余膚色、氣質、著裝沒一樣能沾上邊,比小時候看起來更不像兄弟。
鄭煜卻還是能一眼把人認出來。
僅僅兩秒錯愕,臉色就由晴天驟轉大暴雨,從頭到腳桀驁肅殺的氣場全開。
幾乎只是鄭梟在他面前動了下嘴皮,他霸道蠻橫的話便已經懟上去,一步一頓走近,點著眼前少年的肩窩警告:“我能忍你回這個房子,不代表我能忍你跟我說話。”
至此,房間安逸的氛圍徹底在他森冷陰翳的嗓音中焦灼起來。
任誰來看都是要擔心下一刻打起來的。
偏偏邵欽就不。
不僅不擔心,他倚在陽台姿勢都沒變一下,木了一天的臉上還像是終於尋到點能讓他提起勁的趣事。
看熱鬧看得正投入,外面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臨時出門晚歸的孫姨,慌慌張張從樓下上來。
一見房間裡“三足鼎立”的狀況,二話沒說立馬鞠躬道歉,急出一腦門汗:“對不起大少爺!對不起二少爺!鄭老先生明明交代過我要讓你們錯開不要見面,但我兒子、兒媳剛給我打電話,說孫子在幼兒園發燒了,他們上班趕不回來,所以我、我……”
“沒事。”
鄭煜一瞬不瞬盯著鄭梟打斷,然後視線才從他身上挪開:“下次家裡有事可以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送你出去。”
孫姨趕緊應好,誠惶誠恐謝大少爺體恤。
她來這個家裡做幫傭也半年了。
雖然這位並不像傳說中那麽恐怖,從沒為難過她們,但他陰晴不定的脾氣總讓人心有余悸,生怕下一秒就會惹得發飆不高興。
就比如現在。
鄭煜說話的情緒是平靜的,但話裡的內容就沒那麽容易讓人消化了。
他反身捉住陽台上看戲人的手腕,涼嗖嗖交代:“我不回來住了,以後也不用做我的飯。”
“!!!”
孫姨立刻慌了:“您就、直接不回來了嗎?是去邵欽少爺那住還是……老爺、夫人會不會擔心……”
鄭煜像聽見什麽笑話,嘲諷牽唇:“擔心?他們怕是巴不得我出去給有些要高考的騰地吧。”
鄭梟想說自己其實可以住宿舍。
可他才剛出口一個“我”,男人陰鷙的眸光便再次掃來,幾乎貼在他臉跟前說:“是鄉下待久聽不懂普通話了嗎?要不要單獨給你請個語文老師教教‘閉嘴’兩個字怎麽寫,萬一高考也考呢。”
話音落下,兩人的氣氛徹底跌破冰點。
孫姨在邊上看著他們兩個大小夥劍拔弩張,嚇都要嚇死,想勸又不敢勸,只能抱最後一絲希望把視線轉到邵欽。
結果邵欽也是個不怕事大的,悠哉悠哉根本沒有要攔的意思!
甚至越看兩人這樣越起勁,完全放任鄭煜拿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就想看看究竟能鬧成什麽樣。
好在是三個人裡,至少這位新來的二少爺還維持在正常人水準。
面對鄭煜單方面的屠戮,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率先在僵持中垂眸:“……知道了,哥。”
當年的事,在鄭煜心裡是坎,在他心裡同樣是。
哪怕他年僅五歲就從家裡離開,也注定永遠都是欠鄭煜的,一輩子還不清。
鄭煜也果然毫不領情,沒有溫度的聲線像是混進冰渣子:“再讓我聽見你喊我‘哥’試試。”
說完,鄭梟再得不到半個眼角,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人撞著自己的肩膀離開。
反而是那個被鄭煜拽在手裡的男人想扭頭看他。
很快引來他哥不滿:“看什麽看,不要到處勾引男的。”
邵欽覺得冤枉,頭也顧不上回了:“我只看他一眼怎麽就勾引,吃醋啊?”
“我吃毛,吃誰也犯不著吃他,喪門星一個。”
“那你沒吃我看看怎麽了。”
男人說罷便作勢又要回頭。
直接被鄭煜一句“不準看”,強行摁住肩膀擰回來。
同樣命令的口吻,對他和對男人卻截然相反,一個動了真格,另一個則是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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