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呢?”漆煦問道,“過得還好吧?”
凌江沅頓了頓:“挺好。”
“應該也已經博士畢業了?”漆煦又問,“還在國外嗎?還是也一起回來了?”
“你這麽關心她啊。”凌江沅莫名的笑了笑,轉過身,背對著路走,雙眸卻一瞬不瞬的看著漆煦,話就這麽突然的從嘴裡說了出來,“剛見面的時候,也沒聽你關心過我。”
漆煦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的瞬間突然笑了,雲淡風輕的問道:“那你呢,過得如何?”
“不太好。”凌江沅這樣說道。
他說完笑了笑,有些無奈的攤開手:“做夢的時候老是想起你們,想到以前在一起搞樂隊的時候多快樂。我後來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群人。”
“哦,”漆煦咬著煙頭,牙根直發酸,他突然覺得很可笑,這樣一個走得決絕的人,到頭來回到他的身邊,又說著“他這些年過得不太好”。漆煦在想,到底過得不好的人應該是他還是他。
凌江沅又有什麽樣的資格來說這樣的話?
“過得不好就好。”漆煦於是說道,“你如果過得好,我反而心有不甘。”
凌江沅臉上的笑容僵住。
漆煦深深地看著他:“凌江沅,你不知道,那一年我有多恨你。你抽身離開,不留痕跡,我的身邊卻全是你的影子,我夜不能寐,想得最多的就是希望你下半輩子不幸福。”
凌江沅的步伐也頓住,他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漆煦。
漆煦有些想收回眼神,可他生生忍住了,他不能輸。
這一場彼此的較量,最後是凌江沅敗下陣來,他輕輕的笑了笑,語氣淡淡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倒是沒有讓你失望。”
漆煦說:“不過後來就無所謂了,”他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現在也不恨也不愛,反而更好。”
漆煦走得快,沒能看到這一瞬間凌江沅臉上的神情。
恨由愛生,凌江沅倒寧願漆煦有恨,若是連恨都沒有了,對方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凌江沅從來沒這麽自私過,他不希望漆煦放下。
因為他還沒放下。
酒吧的新風格走的是複古,開始裝修的時候,李狼就在外面搭了個小棚子當監工,每天曬著太陽在酒吧門口唱著搖滾,最開始把裝修工人嚇得夠嗆,最後習慣了,反而跟李狼熟悉起來。
凌江沅時常在想,從他十七歲那年開始,到現在的三十四歲,整整十七年的時間,反而是李狼從來沒有變過。
他一直都抱著那把吉他,不分時間場合的唱著歌。
一曲結束,凌江沅回過神來,遞上買的飯。李狼接過來,問道:“你一個人?”
“嗯,”凌江沅點頭,“不然還能有誰啊?”
“你還沒跟漆煦和好?”李狼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和好了。”
凌江沅有些無奈的笑道:“我走了八年,不是八天。”
“這倒是。”李狼點點頭道,“不過這八年,我也沒看到過漆煦談過戀愛,以為他還一直想著你。”
凌江沅動作一頓,旋即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來,他沒去找李狼求證這句話的真假,就算是假的,他也想把它當做是真的。
在國外最後的那幾年,他時常在想,他絕不會主動去找漆煦,可他選擇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遇到了,那就再也不要放手。
凌江沅沒想到真的遇見了,漆煦把他最後一層懦弱的保護膜都打得支離破碎,留下一個空白的、赤裸的他,面對來自漆煦十七歲那年的一腔孤勇。
他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我打算追他,”凌江沅接過李狼手裡的吉他,說,“不過估計,道阻且長。”
李狼笑笑沒說話。
漆煦把揉得皺皺巴巴的草稿紙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微博上不斷的提示著有新粉絲關注他,漆煦開了靜音,望著幾十萬的粉絲發呆。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幾萬粉。
都是沾了方子雲的光。
漆煦眯了眯眼,動手編輯微博,第一次讓“卡布奇諾”這個名字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裡。
漆煦: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喜歡,近期的工作重點主要放在幫方子雲製作專輯和幫卡布奇諾樂隊寫新歌上面,希望大家能夠多多支持卡布奇諾和方子雲。
盡管漆煦私心將卡布奇諾放在了最前面,評論裡仍然被“方子雲”這三個字給佔據了。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卡布奇諾樂隊。
所有人都在下面評論著“期待哥哥的新專輯,我們一定會支持”、“希望專輯可以大火,相信漆煦大大”。
沒有任何人提到卡布奇諾,他像是淹沒在這“方子雲”的浪潮裡,被拍打在地上,狗屁都不是。
漆煦突然又想起多年以前,他們幾個人在草樂隊的演唱會上拿著熒光棒一起唱歌時,眾人的表情。
娛樂圈裡的繁星那麽多,大多數都只是稍縱即逝,即便是草樂隊也毫不例外。
他們來了,他們又走了,不留痕跡。
但漆煦在想,至少他們曾經來過。
不像卡布奇諾,他們蝸居在那個小小的酒吧裡,從來都沒有走出去過,但漆煦知道,他們足有可以走出去的資本。
所以漆煦的目標很簡單,他要讓卡布奇諾成為永遠閃爍的草樂隊,而非稍縱即逝的草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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