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木蕭繼續開口道:“你不愛我,不想跟我結婚,勉強跟我結婚是為了想報復我,現在也已經報復完了……那你和我保持這一紙婚姻關系,還有什麽意義呢?”
洛木蕭沒有抬頭,仍然盯著白色的床單,平靜的說道:“如果仍然覺得我家破了,沒錢了,父親入獄了,我從天堂墜入地獄……這一切,都還不夠慘,還不夠平你內心的怨恨的話,你還想——”洛木蕭深吸了一口氣,仍然沒有忍住嗓音裡的哭音,他的情緒終於在此刻泄露了一些,“你還想要做什麽呢?顧渚白。”
“……”顧渚白看著他忍不住顫抖的手,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覆住。
可他剛剛觸碰到他指尖的那一刹那,洛木蕭突然躲開了,他將手縮回了被窩裡,像個鵪鶉一樣,將自己整個藏了起來。
他要哭不哭的問顧渚白:“顧渚白,我還要怎麽慘你才會放過我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渚白沉默了很久之後,只是無力的憋出這樣無力的一句話來。
坦白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
洛木蕭問他的話,這段時間,他也一直都在想。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洛木蕭已經夠慘了,他為什麽不乾脆答應洛木蕭跟他離婚,這樣他自己也自由了。
本來就從來不想跟他結婚的是嗎?
可是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回答他——不要。
他不想。
為什麽不想?
顧渚白伸出手,用手掌靠近洛木蕭心臟的位置,洛木蕭躺在那裡,沒有動,兩人無聲的對視著。
“等你身體好了之後再說吧。”顧渚白最後說,“我現在很擔心你的心臟。”
“他一輩子都會是這樣。”洛木蕭說,“他跳動著,但不屬於我。”
顧渚白“嗯”了一聲,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的心臟。洛木蕭看不太懂那樣的眼神,但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去探尋,於是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氣,像個鴕鳥一樣,又縮回了自己的安全區域。
他轉了個身,背對著顧渚白,說:“我要休息了。”
“好。”顧渚白替他撥了撥額頭的頭髮,說,“頭髮有些長了,有時間的時候我帶你去理理頭髮。”
洛木蕭閉上了眼。
洛木蕭出院是在元旦前夕。
大街上掛滿了各種慶祝元旦快樂的標語,到處都是熱鬧的氣氛,洛木蕭站在裡面,恍若隔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顧渚白在一旁替他扯了扯衣角,問他:“回別墅還是公寓?”
洛木蕭說:“我想回家看看。”
洛木蕭以為顧渚白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可顧渚白沉默片刻後道:“走吧。”
車速很慢,慢到足夠讓洛木蕭看清楚洛氏企業被查封的貼條,往日裡門口該掛上各種各樣的慶祝標語了,可如今卻顯得冷冷清清,半個多月過去,這件事的熱度已經消了很多,過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沒有任何一個人駐足了解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洛木蕭在門口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是李枚。
不曉得她在那裡待著做什麽。
洛木蕭收回了視線。
“不冷嗎?”顧渚白說完,窗戶搖了上去,車內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洛木蕭最近的話很少,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有什麽有趣的沒趣的事情都愛和他分享,而是沉默居多。
現在說得比較多的那個人反而成為了顧渚白。
雖然他的多,也沒有多到哪裡去。
車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他家的別墅也同樣貼上了封條,站在外面往裡看,院子裡的花因為半個多月無人搭理,已經變得有些蔫兒了。甚至有些連葉子都已經枯了,看上去淒涼得很。
洛木蕭進不了屋子,又很想進去,趴在欄杆上眼裡寫滿了渴望。
“進去嗎?”顧渚白問他。
“進不去啦。”洛木蕭故作輕松的看著這個自己長大的別墅。
“過來。”顧渚白拍了拍自己的腿,看著他,說,“先把你的鞋子扔進去,踩著我的腿翻過去。”
洛木蕭愣了一下,然後回過頭看著他,說:“你開什麽玩笑呢。”
“我沒開玩笑。”顧渚白難得嚴肅認真的說道,“進去看看。”
洛木蕭頓了頓,還是說:“算了,我們走吧。”
顧渚白愣了愣,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洛木蕭說,“這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洛木蕭想,應該過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有新的一家人搬進來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家人會是怎樣的呢?是和諧溫馨的,還是如他家一樣,其實深處早已分崩離析,十幾年來來都只是在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洛木蕭提不起力氣去猜測。
洛木蕭上了車,情緒就低沉了好多,顧渚白重新坐在他的身邊,沉默了片刻後問他:“你如果喜歡,我可以把這棟別墅買下來。”
洛木蕭的眼眶突然就紅了,他說:“顧渚白,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
顧渚白看著他。
“我怕你對我這麽好,我又要不死心了。”洛木蕭帶著哭音,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這麽好,顧渚白,我很傻的,你看我,那麽輕易的就進了你為我設下的圈套,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又要對我設下什麽圈套了呢?那我又會忍不住邁進你給我的圈套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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