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情緒的顧渚白臉色驀地往下一沉,眼神裡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急促的呼吸在整個房間裡顯得格外的突兀。
過了很久,門鈴聲打破了這看不到邊際的沉悶。
顧渚白閉了閉眼,才去開門。
鹿軫臉上帶著喜悅之色衝進來,看到一地碎了爛了的東西時笑容便微微僵住,他尷尬的扭過頭看了一眼李似錦,小心的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倆打架了啊?”
“有事?”顧渚白的情緒已然恢復正常,看上去與平常並無兩樣。
但鹿軫和李似錦可是他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哥們兒,怎麽可能看不出這人不太對勁。
李似錦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眉梢微挑:“恐怕不止打架那麽簡單吧?我就說這幾天你倆怎麽有些怪。”
“哪裡怪?”鹿軫問他。
“一個去國外住了一個多星期的人回來了,洛木蕭居然不第一時間去接,還不怪?”李似錦把門關上,朝著鹿軫使了個眼色,道,“你們怎麽了,出什麽問題了?”
鹿軫立馬給自己的嘴上了封條,他知道自己一向不會勸人,只會在傷口上撒鹽。
“沒事。”顧渚白語氣平淡,“你們還有事嗎?沒事請離開我的房間。”
兩人都知道他的德行,也不搭理他。
李似錦推著他的輪椅往裡走,鹿軫則非常自覺地拿了掃帚開始清理這一地的狼藉,一邊清理一邊在心中感慨,這得是生了多大的氣,才能幾乎把客廳所有能砸的都給砸了。
“沒事就不能聊聊啦?”鹿軫也插了句嘴,“我們這是關心你才跟你聊,不關心你早就溜之大吉了,誰不曉得你生起氣來有多大威力?”
顧渚白屬於那種面上越平靜,生氣威力就越大的人。
“真沒事。”顧渚白眉頭皺起,“你們無聊就去找自己的事做,沒必要跟著我屁股後面轉。”
李似錦頓了頓才道:“我猜和李原安有關?”
鹿軫忙衝著李似錦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出賣自己。
果不其然,李似錦這句話問出來後,顧渚白捏著輪椅的手便猛地用了力,臉色也沉下去:“與你們無關。”
“我早就跟你說過,”李似錦歎息一聲,道,“你若是懷疑那火災是他們洛家故意縱的,就去找證據,用法律的武器將他們繩之以法就行。”
鹿軫涼涼的接道:“我也提醒過你,就算要報復,也別拿人的感情開刀,這下倒好了,把自己也給陷了進去,現在心情不好受吧?”
“和你們無關。”顧渚白沉聲道,“說夠了嗎?夠了就滾出去。”
“我們這是對你好,你居然還讓我們滾?”鹿軫也有些上頭,“你倆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分了?還是說你發現那火災的事情洛木蕭是知情的?還是什麽?”
顧渚白當初其實完全可以拒絕掉洛家的威脅,不和洛木蕭結婚——如果不是為了查出火災的真相的話。
他借公司掩人耳目,結果卻一頭栽了進去,想想鹿軫和李似錦有時候也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在他們看來,顧渚白一向是個非常理智的人,所以當初因為李原安的死而那麽不理智,他們也覺得神奇。
但是顧渚白為李原安不冷靜,似乎也能夠理解。
顧渚白父母雙亡,顧家又一直被長輩接手管著,雖然家大業大,其實過得一直都很難。手上沒什麽錢,更沒有什麽人陪伴。李原安的出現無疑將他從持續了很久的孤獨之中解救出來。
在顧渚白最難的那段時間,李原安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他的陪伴是悄無聲息的,好像只要他回過頭,李原安就永遠在那裡。
所以生命裡突然少了這麽一個可以回頭停泊的港灣,顧渚白當然會變得不理智。
而就眼下的情況來看,顧渚白依然非常的不理智。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鹿軫問他。
顧渚白斜他一眼,沒回答。鹿軫和李似錦都知道今天自己從這裡是得不到答案了。
“聽我一句勸啊。”鹿軫道,“我說最後一句了,說完我立馬滾。”
“……”顧渚白深吸一口氣,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不耐煩,“說。”
“建議你不要斷章取義。就我這段時間和洛木蕭的接觸來看,火災的事情,即便真的是洛家人做的,洛木蕭應該也是不知情的。他多半是氣得一時上了頭,故意在氣你。”
“知道了。”顧渚白直接打斷他,“你們可以走了嗎?”
李似錦沒說話,拽著鹿軫就往門外走,鹿軫邊被往後拖邊開口勸他:“做事要冷靜——”
“行了行了。”李似錦打斷鹿軫的話。
“不過就算你們倆吵架了,約好的事情也還是一樣得來哈——”
門終於被“啪”的一聲合上。
顧渚白這時才終於閉上眼,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鹿軫廢話雖然很多,但有些也給了他一定意義上的警示。
從最開始接近洛木蕭,他就抱著對方什麽都知道的態度——後來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就被對方給騙了過去?
洛木蕭跟李原安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李原安像是一塊石頭,一座橋,永遠的矗立在那裡,停泊在那裡,等著他回頭。
可是洛木蕭卻像是一輪烈日,他會升起,也會降落,他從南到北,不管到什麽地方,永遠都用最炙熱的光芒在你身上留下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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