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有兒子們在,他才更能體會司曼華的心情。
對司曼華來說,不管他多窩囊,多令人生厭,可到底,是她的孩子。
即便沒有血緣,也斬不斷彼此間的牽掛嗎?
*
即便成年,宋昀也還住在池霆家裡。
兩人都失去至親,又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深厚,在沒有各自成家立業前,宋昀樂於在池霆這白吃白喝。
更重要的是,兩個同樣害怕寂寞的人,能相互依靠,家裡不至於冷冰冰的。
宋昀結束一天通告,拎著大包小包的夜宵回別墅,然而別墅裡烏漆嘛黑一片。
宋昀將宵夜放在客廳,再往樓上走。
“池霆,周一零不是說你回來了嗎?”
沒人回應,宋昀走到書房外。
書房裡沒有開燈,宋昀推開門,見辦公桌後,池霆正對著相框發呆。
明朗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戶,在辦公桌前投下一地銀白的清輝。
在朦朧如煙的月光裡,池霆的表情也少見地專注而柔和,眸中的犀利一掃而空,溫柔得不可思議。
宋昀走過去,不出意外,看到相框裡的美人。
美人坐在秋千上,身穿一襲修身古典的墨綠色旗袍,烏黑靚麗的大波浪卷垂落到腰際,笑容克制卻真誠,整個人看著優雅恬靜,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不管看多少次,宋昀都會感歎:“大姨真漂亮,我媽媽也是。”
可惜他更像父親一點,要是能和媽媽有幾分相似,容貌還能再上幾個檔次。
池霆回過神來,將相框扣下,隨後瞟了眼時間。
居然快八點了?
“今天回來這麽早?”他問。
因為拍戲的緣故,宋昀這段時間多半是白天拍戲,半夜趕通告,作息嚴重顛倒,半夜三更還在外頭晃。
宋昀苦著臉說,“這不是特地空出時間休整一下嘛。”
說著,他又壞壞一笑,眼裡充滿探究的意味,調笑,“剛剛在想誰,那麽出神?”
池霆雙手交握,沉穩地朝相框投去一眼。
“少騙人。”宋昀往辦公桌上一坐, 雙手抱胸,痞痞地說, “剛剛那曖昧的笑容,要是真的在想媽,那就有點細思極恐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在想男人?”
池霆還沒想好措辭,他立即追問,“是不是在想商初時?是他吧?他跟大姨很像,你看著大姨想起他,我覺得很正常。”
池霆反問,“哪裡像?”
除了都能生孩子,還真沒半點像。
“性格像。”宋昀毫不猶豫地說。
池霆有點擔心,“我母親優雅端莊,商初時暴躁粗魯,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產生了錯誤認知?”
宋昀嚴肅地說,“放下你的濾鏡,其實大姨以前蠻跳脫的,一點都不端莊。我記得三歲那年,她帶我爬樹掏鳥蛋,然後我不小心栽了下來,嘴角被樹枝勾破了,還縫針了來著。”
宋昀摸摸左邊嘴角,這裡縫過針的痕跡不明顯,但是仔細看就能看出端倪。
黑粉造謠他整容,回回拿這裡舉例。
更有甚者,到了商家,有一次商初時又帶他去掏鳥蛋,他顫巍巍地爬到樹上,結果轉頭看樹葉上有條蟲,嚇得一腳踩空栽下去,又把右邊嘴角勾破了。
縫針之後,兩邊挺對稱的。
宋昀無心的一句話,勾起池霆一些不好的回憶。
他記憶裡,早期的母親的確是朝氣蓬勃,明媚張揚,好像一輪閃閃發光的小太陽,能溫暖周圍所有人。
可是後來,婚姻的不幸,漸漸磨滅母親的光采,以致於他回想起來,畫面中的女人,總是在苦笑或沉默。
與其說端莊,不如說死寂蒼白,黯淡無光。
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池霆將電腦關掉,文件收好。
兩人一同下樓,宋昀邊打哈欠邊問,“你明天去盛世娛樂嗎?”
“沒空。”池霆走到大廳裡,見大理石茶幾上堆滿了垃圾食品,微微皺眉。
而垃圾食品旁邊,還有一個紙箱。
從紙箱裡發出點難聞的氣味,還有小動物的吱吱聲,池霆立刻黑臉,“我說過,家裡不許養寵物!”
宋昀慢條斯理地說,“不在家裡養,你哪天去公司,麻煩帶給小時。”
池霆沉默一瞬,將紙箱拆開。
籠子裡,兩隻倉鼠正吱吱叫著踩輪子,圓溜溜的小眼睛莫名滑稽。
“……你們要在我辦公室裡養倉鼠?”
這兩人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鬼東西?
“你都不在公司,養兩隻倉鼠怎麽了?”宋昀大言不慚地說,“而且你那隻烏龜多寂寞,把倉鼠放在旁邊,也好就個伴。”
池霆:“……”
作為宋昀的非法定監護人,從小到大,他其實有很多次想打死宋昀,現在也是一樣。
宋昀見他臉色越來越黑,連忙甩鍋,“其實是小時想養的,我就讓周一零幫忙挑了兩隻。你要是實在不喜歡,自己去跟小時解釋。”
池霆看著兩隻傻不愣登的倉鼠,不大相信。
商初時那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可憐勁兒,怎麽會想養倉鼠?兩個孩子還不夠養的?
等等,難道是孩子們想養?
池霆明白了,繞著紙箱轉了兩圈,實在不想讓倉鼠們在家裡多呆。
宋昀抓過食品袋,拆開夜宵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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