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可能已經完全忘記了,年少時候無意中接到的一個電話,恰好對方又很風趣幽默,他們就像是從未謀面的朋友一樣聊了一個下午,甚至於結尾的時候戀戀不舍,他羨慕著,也向往著,說了一句,“我好像成為你這樣的人。”
不過是偶然的一句話。
卻從此拯救了一個少年。
風聲如同潮水漲落一樣從窗戶裡灌入室內,卷走了他們身上殘存的溫度。
任川抬起頭看去,他依稀間仿佛聽到了聲音,“哥,你聽,海浪聲……”
十三年前,幾乎是同樣的對話。
“你聽,海浪聲。”
“嗯,我住在海邊。”
江桓抬起頭,也看向了窗外,他笑起來,“對,有海。”
日照西斜,飄渺的雲層掩映著一輪紅日,散發著柔和潤澤的霞光,天色漸沉,靛藍色的天幕與絳紅的雲霞交相輝映,蒼穹垂暮,折射著一片波光粼粼的黃昏海。
江桓親吻上了任川的唇瓣,“I love you.”
任川擁抱著他,回吻回去,“I love you too.”
我這一生不曾見到絢爛震撼的美景。
直到我看到了——
那片海。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江桓看一眼屏幕,有些意外。
任川看過來,“是……薑隊長?”
江桓接聽電話,“喂,你好。”
薑瑜的聲音很急促,像是百忙之中打來的,“綁匪投案自首了。”
自首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在熱油中滴入了一滴沸水。
江桓帶著任川匆匆趕往了警察局。
薑瑜接待了他們,並出示了兩個綁匪的照片,他語速飛快地說道:“兩個綁匪今年尚未滿十八歲,都是輟學已久,經常在街頭打架鬥毆,兩個人相互認識,經常在一起上網。”
“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他們偶然從網上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粉鑽拍賣,價值2.6億的粉鑽,讓兩個人懂動了心思。”
“顯示偽裝快遞人員混入小區,而後買通了保潔人員,在你們家的臥室裡安裝攝像頭和竊聽設備,尋找動機,在發現機會之後,他們其中一人偷走了停放在路邊的出租車,並接走了任總,在車上另一個同夥將他打暈捆綁,帶到了他們租住的出租屋內,並丟棄了手機和衣物。”
“他們並不是為了粉鑽。”江桓皺起眉頭,“他們沒有作案動機。”
薑瑜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他緊接著出示了物證,“但是目前所有的證據都顯示著,他們兩個人就是綁匪,出租屋內檢測到了任總的指紋和血液,甚至於還留著凶器,一把槍,一把匕首,刀刃上有血跡反應,除了他們二人的指紋根本就檢測不到其他。”
所有人的心頭都壓著一層疑雲。
這兩個嫌疑人尚還不滿十八周歲,就算是判刑,也用不了幾年就能出來。
就仿佛是專門為了頂包一樣。
被人當成了替罪羊推了出來。
薑瑜看向了任川,“所以現在就看你的了,任總。”
“我們希望你隔著玻璃看一看這兩個綁匪,去指認一下,是否就是綁架你的人。”
“可是……”任川的喉嚨發緊,“我並沒有看到他們的臉。”
“聲音,氣質,外形……一個人的外在是由多種多樣的成分組成了,不單單是容貌。”薑瑜看著他,“我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線索。”
任川看向了江桓,下意識地尋找安全感,江桓握緊了他的手,“沒事,我陪你。”
刑訊室的玻璃是單向的,透過玻璃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兩個綁匪的面容,流裡流氣,身材高大,頭皮屑結成快,衣服也不知道幾天沒有換洗,甚至於進了警局都懶懶散散,像是知道自己一定會沒事兒一樣。
任川靜靜地站在那裡,甚至有一瞬他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被綁架。
那些拳打腳踢,那些割在身上的傷口,再一次地回閃在自己的腦海裡。
“我……”任川哆嗦著退後兩步,“我不知道……”
他搖著頭,“我真的認不出來……”
薑瑜卻不肯放過他,“你說聽到了電話,電話裡究竟說了什麽?是什麽樣的聲音,任川!你不想將這一切大白於天下麽!你難道想讓兩個無辜的人就此背上罪孽麽!”
任川也爆發了,“我不知道啊——!”
他將手指深深**頭髮,腦袋在這一瞬如同裂開一樣劇痛著,他哭著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江桓將他拉入自己的懷抱,轉頭看向了薑瑜,“薑隊長,沒必要這樣吧。”
薑瑜也是有一點情緒過激了,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抱歉。”
“薑隊長,我們能幫上的實在是很少。”江桓緊緊抱住任川,不斷撫摸著他的後背去安撫,“綁架本身就已經給任川留下了心理陰影,何必再苦苦相逼呢?”
他們走出了刑訊室,“我們先回去了,如果案件還需要我們的幫助,可以隨時聯系。”
江桓抱著任川將他放到了副駕駛上,系上安全帶,直到這個時候,任川還在瑟瑟發抖。
江桓剛想要走到另一邊上車,手腕就被任川給抓住了,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指甲都幾乎要摳進了皮肉裡。
“哥……”任川像個沒有生氣的玩偶一樣,“我不能沒有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