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窗外綻放了大朵大朵的煙花,絢麗至極,燦如花般,墜入星雨,星河一樣的光芒流入室內,映照在兩具相交的身體上。
今天是滿月,月光如水一樣流淌,一派溫柔的光,江桓愣愣地看著窗外的煙花與月光,一時之間,目眩神迷。
他將任川摟抱在壞,湊在他通紅的耳邊,如同遊子歸家一樣呢喃著,“謝謝你,我看到了光。”
他流浪在宇宙最黑暗的角落裡,孤寂,冰冷,沒有一絲陽光能夠照射到他。
億萬年前,爆炸的星雲之中,偶然間誕生了一顆小小的星球。
他們相互吸引,相互撕扯,想要超越洛希極限,讓彼此化為碎片,融入自己的星環當中。
億萬年過去,他們相互圍繞,相互旋轉。
他們共生,共存,共呼吸。
PLUTO只有唯一的CHARON。
而CHARON也只有唯一的PLUTO。
江桓做夢了。
這樣的噩夢他已經習以為常,那是他揮之不去一輩子的陰影。
意識墜入黑暗,面前好像出現了牢籠,冰冷的鐵籠裡關著一隻凶猛的巨獸,磨牙吮血,粗喘著氣,連呼吸都是血腥的味道,那是真正的他,不是江桓,而是Pluto.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小男孩,尚還無憂無慮,喜歡花,喜歡草,喜歡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園丁養的狗生了小奶狗,短短的腿,擠著挨著搶奶吃。
Pluto沒忍住,將其中一隻抱了回去。
一回家,他就看到了男人。
男人的影子投射在他身上,就仿佛是陰雲一樣濃重。
男人冷冷地看著他,“你真不像我們家的人。”
Pluto常常聽見這樣的話,他不夠完美,太優柔寡斷,甚至不夠聰明,看不懂老師布置的作業。
男人又命令著,“掐死。”
Pluto本能地將奶狗護在了身後。
男人走上前,步步逼近,“掐死——!”
Pluto生平第一次反抗,細小的聲音尖銳起來,“我不——!”
男人鐵扇一樣的巴掌扇上來,重複著:“掐死!”
每一聲“不!”都換來一陣毒打。
奶狗從他手裡摔出去,已經奄奄一息了,可Pluto不知道在固執什麽,明明只要伸手就可以結束奶狗的痛苦,可他就是不肯親手結束一個生命。
Pluto骨子裡帶著的固執與不屈服,那是最令男人討厭的東西。
他讓下人們把奶狗給剝皮燉了,奶狗甚至還沒有斷氣,鮮血淋淋的一團發出尖銳的慘叫。
男人強迫著Pluto看著,不允許回避,不允許閉眼,黑洞洞的槍口就指著他的腦袋。
奶狗變成了肉湯,熱氣騰騰,噴香撲鼻。
Pluto的心臟已經麻木了,他已經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如果不是自己一時興起,這隻小生命本不必死。
他尚還會因為生命而流淚。
這在男人眼裡恰恰是他軟弱的證明。
男人冷冷命令著:“吃掉。”
Pluto掙扎著想要往後退,“不要——!”
男人根本就不廢話,他讓下人們抓住他,掰開了嘴,將滾燙滾燙的肉湯直接灌了進去。
Pluto拚命掙扎著,哭喊著,舌頭被燙掉了皮肉,劇痛傳遍全身!
男人微笑著看他,“好吃麽?”
Pluto捂住自己的嘴趴在地上乾嘔,掙扎著搖頭。
男人再也不看他一眼,把園丁的兒子抓來了,“什麽時候少爺說好吃,再給這個孩子飯吃。”
Pluto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真的是可以被餓死的。
在園丁的兒子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哭著跪在男人面前,用傷痕累累的舌頭掙扎著說,“好……好吃……”
可是園丁的兒子已經沒救了。
原本還鮮活的玩伴,變成了冰冷的遺體。
園丁知道了以後,怒不可遏,可是他沒辦法反抗這些人上人,他將怒氣全部發泄在了源頭——那隻狗的身上。
母狗和所有的小奶狗都被掐死了。
Pluto沉默了。
只因為他一時之念,只因為他的反抗不屈服,這麽多的生命都死掉了。
從此他學會了順從。
而他也永遠地失去了味覺。
男人用各種各樣的血腥方法,去助長他心中的凶獸,將自己所有叢林生存的技巧都教授給他,他不再是人,而是一頭隨時隨地都磨牙吮血,會因為殺戮而興奮的凶獸。
他的利齒,渴望著刺穿脖頸,他的爪子渴望著撕碎血肉,只要牢籠打開,就不會有生命存活下來。
但是內心當中,卻還有個稚嫩的聲音在哭喊著,“不要這樣——!”
“求求你——!”
“醒過來——!”
每當深夜輾轉難眠的時候,Pluto會悄悄用座機撥打一個電話,134340.
這是冥王星的編號。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同類。
他在墮落,在腐化,同時也在掙扎,在求救。
但每一次都會有女聲溫柔地告訴他,“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直到十五歲的那一天,在他生日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了一個少年音,“喂?”
Pluto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睜大,他握緊了電話,聲音沙啞而顫抖,“喂……”
“你好呀。”
“你的聲音好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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