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茶……”戎驍用手蓋住了面前的茶杯,聲音有一絲絲的顫抖,“我可能喝不起。”
陸恆看一眼戎驍又看一眼手中的茶葉,眉頭深深皺著,“這又不是我的老婆茶……”
“不不不……”戎驍心說你就憑你這一張驢臉到八十歲的時候都不一定能娶上老婆,“不麻煩陸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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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執意不喝,陸恆就隻給自己的茶缸子添滿了熱水,看著戎驍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不考慮回來麽?”
這個問題讓戎驍錯愕了一瞬,然而答案卻已經是顯而易見,他莞爾起嘴角搖了搖頭。
“讓你退伍是迫於當時的形勢以及軍事法庭的壓力,也有很多兄弟在為你抱不平。”陸恆從一旁的陳列櫃中,拿出了一枚勳章丟給了戎驍,“如果你擔心的是人身安全,我也可以特聘你為顧問,不必再參與外勤活動。”
“我只是……”戎驍的拇指摩挲過手中的勳章,那是CYO在伍的象征,代表著他浴火舔血的三年,“有了更想保護的人。”
他又將這枚勳章遞還了回去,笑了一下,“雖然這樣說有點自私,但是……我以後隻想當他一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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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陸恆並沒有堅持,“但是我得告訴你,法蘭克林很有可能私下單方面向你復仇,脫掉這身作訓服,也就意味著……CYO無法再為你提供人身安全保障。”
但是他緊接著又話風一轉,“但我也相信,你有這個保護好自己與家人的能力。”
“我沒什麽要說的了。”他抬起了手中的茶缸子,就如同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幹部那樣吹著熱氣,“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
戎驍向他頷首致意了一下,起身離開,剛要關上門的一刻,忽然看著陸恆問出聲來,“您的臉和脖子為什麽這麽紅?”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陸恆剛入口的茶水猝不及防地全噴出來了,“噗——!”
只見他的一張臉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紅,下一秒鍾手中的茶缸子狠狠砸在了門口,怒罵,“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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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YO所有特種隊員的眼中,他們的總指揮官陸恆壓根就是個茶缸子精,然而戎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竟然讓一貫面無表情的陸恆氣地竟然把自己的本體茶缸子給砸了出去,力氣大到甚至讓搪瓷的缸子砸出了一個凹陷下去的大坑來。
生怕下一秒鍾,更年期提前的陸總指揮,從辦公桌後掏出一把衝鋒槍把自己給突突了,戎驍溜地腳步飛快。
就這麽沿著走廊跑出了幾十米,戎驍的腳步緩緩停下來,回首看一眼自己走來的空蕩蕩走廊,就仿佛是在看過去出生入死的三年,無數衝鋒陷陣,赴湯蹈火的回憶流光似幻一般從眼前略過,鋪就成一條殘垣廢墟為底,卻恣意生長著和平枝葉的來路。
戎驍又抬起頭向前看去,就在七八米外,雲子安的病房門縫微微打開,從裡面泄露出一線暖黃的燈光,照亮了走廊的一小片區域,這種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等候,讓他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
接下來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心坎上,咚咚心音讓人渾身血管激蕩著一種安耐不住的欣喜與衝動,哪怕天生對藝術感覺不靈敏,語言也如同東非大裂谷一樣貧乏,卻福靈心至了一句詩——
風雪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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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子安側著身蜷縮在病床上,手邊放著一本打開的全英版《哈姆雷特》,柔和的光線落在他的眉眼上,將線條輪廓勾勒的寧靜而又美好,皮膚透著點缺血的蒼白。
戎驍盡可能地放輕了動作,熟料就仿佛是什麽奇妙的心靈感應,在他還不等親吻上雲子安的額頭時,只見修長濃密的眼睫羅扇一樣輕輕顫動了幾下,兩條手臂幾乎是下意識地纏繞上了戎驍的脖頸,嗓音還帶著一點尚未蘇醒的慵懶,“怎麽才來……”
“抱歉。”戎驍啄吻了一下他的眼皮,順勢掀起了毛毯躺在了他的身邊,“總指揮找我談話。”
雲子安又闔上了眼睛,枕在戎驍的臂膀上,“談什麽?”
“沒什麽。”戎驍不想多說,但也不願意瞞著他,“他想讓我回到CYO。”
室內不出意外地沉默了幾秒鍾,雲子安的雙眸緩緩睜開,瞳孔深處幽黑且認真地看向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你之所以退伍……”
“是因為那個法蘭克林的紅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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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驍抿緊了嘴唇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畢竟他當初回國的對外理由是因為戎老太爺的病,但雲子安大概是從隊員偶爾的三言兩語當中捕捉到了什麽蛛絲馬跡,進而接近了真相。
戎驍喉結顫抖了片刻,終於開始說出來了,“是。”
“他……曾經是我的掩護手。”
突擊手與掩護手,是小隊當中衝鋒陷陣的重要角色,突擊手負責搶攻主攻,而掩護手則從兩側進行支持,倘若突擊手不幸倒下,那麽掩護手就要代替頂上,可以說互為依仗,交付信任與後背。
雲子安深深呼吸了一下,而後長歎了出來,就仿佛是答案落地了一般。
他就知道。
腦海深處瞬間閃現無數畫面,子彈橫飛中千百次淬火而出的生死默契,重傷後鮮血如注時的生死不棄,平日裡作訓之後汗水流淌眼神碰撞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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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年前……F國資界大佬遭受綁架,因為罪犯都是窮凶極惡之輩且全副武裝,任務難度之高前所未有,不得不求助於CYO,最終營救人質的關鍵任務落在了我們這個小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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