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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首先檢查了一下戎驍的瞳孔狀態,又看了一眼身體要害上的傷口,動作粗暴且不含有任何感情,就仿佛對待什麽瀕死待宰的牲畜。
而後用鑷子夾著藥棉,在他胳膊上隨便一擦,用手拿起了泛著詭譎光澤的針劑,對準了頭頂的白熾燈,用手慢慢推擠出針管當中的空氣,狠狠扎了下去——
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
在針尖刺下來的一瞬間,戎驍的眼睛猛然睜開,背後的手銬錚然一聲脫落,整個人如同詐屍般暴起,一隻手捂住了醫師的嘴巴,另一隻手並攏宛若砍刀,狠狠切在了他的後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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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的瞳孔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猛然放大,然而所有的喊叫聲都被悶在了喉嚨深處,“唔——!”
他的身體迅速軟倒,被戎驍用手臂接住,剝掉了口罩和白大褂,而後將人緩慢輕巧地塞在了床底下,白色的床單垂落下來,什麽都看不到。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十秒鍾之內,然而這一系列動作卻消耗了戎驍積蓄已久的力量,在穿上白大褂,用鑷子撬開了鐵鏈鐐銬之後,他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推著藥車踉蹌著前行,喘息聲粗重地宛若鼓錘,好在悶雷以及暴雨轟隆聲完美的掩蓋了這一切,就這麽魚目混珠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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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鍾後,浴室之中的水聲停了,緊接著衛生間的大門被哢噠一聲推開,法蘭克林那頭幾乎耀眼燃燒的紅發濕淋淋地披散在肩膀上,水珠順著脖頸一直流淌到鎖骨,慘白到幾乎病態的皮膚讓整個人平添了一股陰鷙的氣息,就仿佛是古堡裡不見天日的吸血鬼。
伴隨著捋起額前發絲這個動作,他的眼神斜飛向了屋內的那張大床,床單染滿了血汙還殘留著躺過的痕跡,然而卻連人影都不見一個,空空蕩蕩。
看著被撬開的鎖鏈鐐銬,法蘭克林咬著牙點點頭,露出一個血腥的笑來,“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溫柔,就應該把手腳統統挑斷。”
他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殆盡,換上了陰鬱嗜血的偏執與瘋狂,從床頭櫃中摸出了一把改造之後的M639,子彈全部都是特製,穿透力與殺傷力都遠遠高於警用軍用。
地板上的血液斑斑點點,延伸著向前,在法蘭克林看來,就仿佛是獵人看到了兔子的行蹤,只會點燃他強烈甚至於變態的狩獵欲望,想到子彈穿透血肉打碎骨骼的聲音,那股衝動順延著神經蔓延到後腦,導致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都在興奮到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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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推門要追蹤上去的時候,胸前的那條從戎驍身上繳獲的項鏈當啷一聲搖晃,鉑金材質的墜子不知撞擊到了何處,恰巧碰觸了內部的機關,啪嗒彈了開來。
就仿佛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露出了內部深藏的一張不知被摩挲了多少次,邊緣甚至於泛黃老舊的照片。
照片當中,尚且還是少年的雲子安踮著腳尖立在透明的玻璃花房當中,成千上百朵怒放的薔薇簇擁在身邊,挺直的脊背上灑滿了清風與明月,雙臂的線條伸展綿延開來,就仿佛是一雙張開的翅翼。
大概只有這樣的少年,才配與星辰浪漫一起永存在記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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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古怪尖銳的笑聲不斷從法蘭克林的喉嚨深處發出,他的手指緊緊攥著鉑金墜子,力氣大到指甲都幾乎要崩斷,用力刮擦著照片上的人像,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撞響,黃毛慌張跑來,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老大……門口的兄弟被……”
“抓回來。”法蘭克林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了凶悍與冷血,語調冰冷地下了命令,“連同跑掉的兩個人一起。”
“戎驍留著一口氣,讓他親眼看看……”法蘭克林挑起了橫貫著傷疤的嘴唇,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尖,“我是怎麽把他的情人剝掉那張皮的。”
“不知道他對著一具血淋淋的骨架,還能不能愛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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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遮天的雨幕當中,小巷裡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漣漪不斷的水窪猛然被踩起了水窪,狗吠聲與腳步聲響徹回蕩,“這邊!”“這裡有血跡!”“快快快!他朝這邊逃了!”
轟隆一聲雷響之後,風雨就仿佛是咆哮的巨人,用盡全身力氣捶打著凡塵,雨水不斷衝刷著點點血跡,伴隨著逐漸加強的雨勢漸漸連最後的行蹤都遍尋不到。
當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邊的堆砌起來的破舊家具的縫隙之中陡然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戎驍的上半身從縫隙之中探出來,胸腹劇烈起伏,急促喘息,剛剛往外爬了半程,家具堆陡然坍塌,他的後背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面上,喉中猛地噴出一口血沫。
雨水無情的澆在他的臉上,椒 膛 鏄 懟 睹 跏 鄭 嚟在深陷下去的眼窩當中積滿了一小汪,而後順著眼角再流淌入鬢發,因為髒器的內傷,口鼻不住流血,再被源源不斷的雨水衝淨,散入了身下的水窪當中。
耳朵就仿佛是浸在深海當中,能聽到水流衝撞的聲音,但那實際上是血液在耳道之中汩汩流動帶來的回響,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半天才積蓄爬起身的力氣,扶著牆壁站起來,擦一把嘴角的血跡,踉蹌著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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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街角,不遠處就是出城的直通道,仿佛生還回去的希望已經在眼前亮起了燈光,然而戎驍的視線卻被十幾米外的一棵廢棄盆栽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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