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老太太大概是年老眼花,錯認了人,對著蒙文招了招手,“快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蒙文這會尚且不知是什麽狀況,沉默注視著顏斯,而顏斯則如同石化在了原地一樣一動不動,好半天后喉結才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直到老太太催促了好幾聲,蒙文才硬著頭皮走到了老太太身邊,將錯就錯地把她攙扶著,低下頭喊道,“奶奶。”
“小黎啊。”老太太拍著他的手就仿佛是抱怨一樣絮絮叨叨著,“你怎麽從來都不看看我啊,奶奶一直記得你喜歡喝甜湯,走,奶奶今天親自下廚給你燉甜湯。”
直到他們走出了祠堂,才有下人匆匆尋找而來,一看見老太太就仿佛是謝天謝地一樣松了一口氣,“老夫人啊,你怎麽能一個人亂走呢!”
“我可沒有亂走。”老太太聽了還不怎麽服氣,“你們看我找到誰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身邊的蒙文,“小黎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
下人們就這麽面面相覷著,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而這個時候老太太就已經強行拉著蒙文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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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文依稀聽見背後有下人跟顏斯小聲說著什麽“阿茨海默症”“記不清人”“認知障礙”……
走進了主屋大堂,老太太就仿佛是獻寶一樣將各種各樣的甜湯補品擺了整整一桌,愛憐地用手撫摸著蒙文的腦袋,眼中滿是心疼,“小黎啊,你去幹什麽了?怎麽瘦的這樣厲害,是不是吃苦頭了?都給奶奶說說。”
“奶奶……”蒙文此時此刻的喉嚨就仿佛是被酸澀硬塊給堵住了一樣,在他的生命裡還從沒有一個這樣的長輩如此慈愛的對他,但是一想到他現在頂替的是別人的身份,那種滋味又讓他千般難受,“‘小黎’……他之前消失了很久麽?”
老太太就仿佛是不能理解一樣,語氣中滿是奇怪,“你不就是小黎麽?”
說完,她就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要跟蒙文分享這個秘密,“我偷偷告訴你,你突然消失了以後,小斯可是哭得好慘好慘呢。”
這一瞬間,蒙文要是再不明白這個“小黎”到底是個什麽身份,那他就是十足十的傻子了。
“奶奶……”蒙文再一次抬起頭看向了老太太,“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名字麽?”
老太太被他問地都愣了一瞬,“你叫黎京啊。”
蒙文的嘴唇張了張,還想要再說點什麽,這個時候大門忽然被人推開,顏斯從外面一把闖了進來,氣喘籲籲地看著屋中的兩人,“奶奶,我們倆有點話要說。”
他也不管老太太都說了什麽,拉著蒙文就大步流星地往外去,沿著長長的走廊就如同暴走一樣,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顏斯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
顏斯強行攥著他的手腕,力氣大得簡直是前所未有,讓蒙文渾身上下的傷口都牽動著疼痛,終於不願意再跟他這麽走到地老天荒,一把將他的手腕給掙脫開,退後了半步,可是聲音卻不知道為什麽飽含著怒意,“夠了!”
蒙文現在的五髒六腑都翻湧著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不知道原來那一聲“小黎”,竟然對自己的影響這麽大。
顏斯轉過身來,兩個人就這麽在走廊裡面面相覷。
蒙文用一雙黑沉的眼眸看著他,忽然出聲問道,“他……叫黎京是麽?”
“他是你的……”
蒙文的話還不等說完,就被顏斯一口打斷,他說這些的時候甚至是面無表情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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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文的心裡簡直是亂成一團,又窩火又糟心,“不只是前男友吧,都能讓你奶奶都跟著惦記……”
“也是訂婚對象。”顏斯也很坦然地回答了他,“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們兩個青梅竹馬,一起去國外念的大學,然後征得了雙方家屬的同意,回國訂婚。”
蒙文現在甚至感覺到了一絲荒謬,想到兩人上床的時候,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顏斯動情至極地一聲聲喊著“老公”,原來這老公竟然另有其人。
半晌後,他露出了一絲苦笑,“那你招我幹什麽?”
蒙文抬起頭來痛苦萬分地看著顏斯,一雙黑沉的眼眸上遍布血絲,“把我當成他的替身?我何德何能有這個資格?”
顏斯簡直是被這一句話給激怒了,“你他媽認為自己是替身?”
他心中的那座活火山也跟著噴發了,憤怒至極地咆哮著,“老子他媽的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將你從閻王爺那裡搶過來了,你他媽的現在跟老子說,老子把你當成替身?”
蒙文的心臟就如同狠狠被人攥取著一樣,幾乎榨幹了所有的血液,嘴角的苦笑更甚,“一開始你不就是玩我呢麽?”
“玩”這個字眼的語意實在是不怎麽好,好像二者都只是遊戲過客,誰也沒掏出自己的真心來。
顏斯幾乎是愣在了當場。
一開始他確實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去接近蒙文的,這個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否認。
但是他以為兩個人現在都已經彼此交心了……
蒙文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的性格天生認真投入,不會去遊戲人間,花天酒地,認定了一個人就是認定了他,除了他別人誰都不行,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他刻在骨子裡的信條。
他無法容忍自己竟然是某一個人的替身,更無法容忍當這個人回來的時候,自己就要從顏斯身邊灰溜溜地離開,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投入別人的懷抱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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