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話題就這樣巧妙地轉移到了林巋然的新電影主題曲之上。
只是盛之尋沒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敷衍完記者,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又從薑樂忱口中聽到了聞桂的名字。
最主要的是——薑樂忱居然穿著睡衣,出現在聞桂家裡!
盛之尋有些牙癢癢,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了。
若只有他和薑樂忱兩個人在打視頻電話,他定要問個清楚不可,但林巋然也在電波的另一端,盛之尋有什麽話只能塞回肚裡,在林巋然面前繼續裝出一派勝券在握的模樣。
他哪知道,他在裝模作樣,林巋然也在裝模作樣。
林導演:我要鎮定,我不能在盛之尋面前流露太多想法。
盛頂流:我要平靜,我不能在林巋然面前顯露太多破綻。
林巋然微笑開口:“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聞桂,他在旁邊嗎?小朋友,讓我來和聞桂打聲招呼吧。”
“沒有哦,他在外面跑行程呢。”小薑誠實地說,“就我一個人在。”
林巋然剛松了一口氣。
小薑又說:“不過下周就是你的攝影展了,我已經和聞桂說好了,到時候他會回京,和我一起去給您捧場。”
林巋然的笑容僵住:“……歡迎,非常歡迎。”
盛之尋:“什麽攝影展?林導您要開攝影展了?”
林巋然:“嗯,下周五下午兩點在xx美術館開幕。”他本來根本沒有計劃邀請盛之尋,但現在都聊到這一步了,他只能順水推舟地問,“之前因為沒有盛老師的私人聯系方式,就沒有給你派請柬。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歡迎來參觀。”
盛之尋側頭問了一下助理那邊的行程,在確定時間後回答:“謝謝林導。下周五沒有問題,我這邊可以排開時間。”
林巋然:“若是行程太緊的話,沒必要勉強。”
最好別來。
盛之尋:“不勉強,我和小薑、聞桂也是朋友,到時候可以一起參觀。”
我偏要去。
林巋然:“盛老師客氣。”
沒必要這麽客氣。
盛之尋:“林導演客氣。”
就是不怎麽好客。
兩人隔著屏幕很虛假的客套一番,這絕對是林巋然執導生涯幾年裡,最虛假、最不走心的一場戲。
眼看兩人你來我往兜了大半天圈子,薑樂忱清了清嗓子,敲了敲琴鍵:“咳咳咳,兩位老師我打擾一下。咱們打這個視頻電話的目的不是為了聽demo嗎?”
對對,還有正事要做。
薑樂忱把手機擺在電鋼琴旁邊的支架上,又把手寫的琴譜立在了琴前。
他先向兩位甲方爸爸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首主題曲的創作思路:“這首曲子叫《出山入甕》,靈感來源於少年小豬倌的人物小傳,他踏出他野蠻生長的山坳,本以為可以走出去、觸碰山外的世界,結果只是進入了另一重山坳。而且,這部劇裡的兩位男主,老警察伍叔和神偷伍叔也是在‘出山’的過程中,誤入了甕中,成為了局中人。
“主題曲第一段使用偏民歌小調的方式導入,副歌和高潮部分是正常的流行唱法……那我開始啦。”
巴拉巴拉介紹完,薑樂忱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了鍵盤之上。
“阿媽說,山外有山,阿爹說,甕中有甕。
少年啊不要回頭,向著山外奔走。
山外有花,甕中有酒。
少年啊陷入醒不來的夢,夢裡有山,山裡有甕。”
這是薑樂忱第一次唱民歌小調,唱腔算不上熟練,氣息也不夠足。但他卻保持了一貫的自信,聲音嘹亮清脆,在這一刻,林巋然恍惚間又回到了兩個月前的劇組,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漫山遍野赤腳奔跑的小豬倌,看到他臉上肆意的笑,還有他背筐裡厚厚的豬草。
小豬倌唱歌再荒腔走板,那也是屬於他的歌。豬兒就是他的聽眾,山林就是他要歌唱的信仰。
隨著歌曲漸漸展開,薑樂忱手下的伴奏變成了大調,他聲音時而低沉,時而高昂,像是兩個人在對話一般。盛之尋立刻明白過來,薑樂忱是在模仿自己和他的唱腔。
一首歌短短幾分鍾,並不長。即使中間有幾個音明顯彈錯了,薑樂忱也沒有停下,而是保持著絕對的熱情與自信,順暢地唱完了這首歌。
在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後,他緩緩抬手從鍵盤上挪開,怔怔愣了幾秒,心中不由感慨——我居然真的完成了一首歌。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林巋然。
作為導演,他可以不會作曲,但他不能不懂作曲。林巋然可以聽出來,這首歌裡充分融入了薑樂忱對這部電影的所思所想所感所聞,他並沒有把這次的任務當作一個“命題作文”,而是真的代入了自己的感情,用音符和歌詞為這部電影寫出了總結詞。
林巋然抬手,隔著屏幕為小薑鼓掌:“小朋友,你……太讓我驚喜了。”
在劇組時,薑樂忱明明是第一次演電影,但他的靈氣、與一點就透的聰慧就足夠讓林巋然驚歎了;沒想到在鏡頭之外的地方,薑樂忱也能展現出如此妙筆天成的一面。
小薑嘿嘿一笑,若他有尾巴的話,這時候一定高高地翹起來了。
“我這人就是喜歡給別人送溫暖、送驚喜。”少年欣然接受了林巋然的稱讚,順杆網上爬,“小薑出品,必屬精品。以後再談起我,除了學霸、演員這兩重身份之外,還可以稱呼我為優秀音樂製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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