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紐約的時候吧?”
“哇噻,顯微鏡還能看過去啊?”小豫扭頭看應笑,手伸在外面抖煙灰。
應笑放下了橙汁,道:“你要聽我的推理過程嗎?”
小豫撐著額頭笑了:“你想說什麽說就好了。”
“怕你覺得枯燥。”應笑把外賣袋揉成一團,丟在地上,說:“你很怕無聊吧。”
小豫抖著肩膀發出輕輕的笑聲,咬著煙連番做“請”的動作,應笑就說:“麥當勞的雪糕機經常故障,紐約的門店尤其嚴重,平均每十家麥當勞門店裡就會有兩到三家的雪糕機處於故障狀態,結合你的背景經歷,你在法國,在意大利的時候,沒必要去麥當勞吃甜筒吧,那應該就是你在紐約的時候了。”
小豫道:“你以前在麥當勞做市場調研的?”
應笑做了個疊包裝的動作:“不是,組裝漢堡的。”
“組裝……漢堡……”小豫哈哈笑,他抽完一根煙了,扔了煙頭,人仍倚著車門吹風,他問道:“也在紐約?”
“波士頓。”應笑問道:“沒別的人找過你吧?以前那些投資人都沒找過來?”
“我又沒欠他們錢,他們找我乾嗎?”小豫說。
“媒體呢?以前你餐館裡那些副手,領班,經理,都沒聯系了?”
小豫看著應笑,一時無言。應笑說:“我只是很好奇,是你發生意外之後你不聯系他們了,還是他們主動切斷了和你的聯系。”
小豫單手撐在車窗上,看著應笑:“有什麽區別嗎?”
“被自己的過去拋棄,無法面對以前的一切還是自己拋下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還是有點區別的吧?”應笑看向了小豫。
汽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下了,兩人對視著,小豫說:“我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陌生的護士,看到她身後白白的光,接著看到我爸爸,我姐姐,我忽然覺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實毫無意義,我覺得臉很痛,我感覺不到我的右手,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應笑沒搭腔,小豫笑了笑,對他道:“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以前在B&C負責餐館運營,興龍出五倍年薪挖我來幫他們做他們的精品超市,我就來了。”
小豫捧腹大笑:“我又不是面試官,你和我說你的履歷乾嗎啊?”
應笑撇了撇嘴:“我以為我們要交換過去。”
小豫笑著說:“我想問,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
應笑指指頭頂:“給我發薪水的人。”
小豫說:“不是你們會議室的小吳了?”
“你和我這麽坦白,我也和你說實話,說實在的,你做的蛋炒飯真的很好吃,找個有味覺的廚師都不一定能做出來那種味道。”
“什麽味道?”
應笑沒有絲毫卡頓:“就是好吃的味道。”
小豫笑得更開心了:“你還真的很老實。”
應笑說:“再和你說句實話吧,我真的覺得你這一手手藝不推廣很可惜。”他轉過一個彎,上了城際高速,“現代人的味覺被過多的鹽,幾乎無處不在的味精,辣椒,工業糖精破壞了太多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真正的美味是什麽了,你不覺得很可惜嗎,好不容易投胎做一回人,卻沒吃過什麽好的。”
小豫回道:“自己喜歡吃的,合自己口味的就是最好吃的啊,眾口難調啦,我對告訴別人什麽東西該怎麽吃,什麽東西怎麽做才好吃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了。”他指指頭頂,“給你發薪水的人知道我的問題吧?”
應笑說:“我們一致認為,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還能做出那麽好吃的東西來,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什麽問題?”
“完全沒有問題。”應笑隨口問道:“你那蛋炒飯怎麽做的啊?”
“昨晚的還是今天的?”
“吃上去確實有些不一樣,我正打算問你呢。”
小豫說:“昨晚別人打包了餐館的飯菜,我用了那家餐館的米飯,打蛋的時候混了些佛跳牆的湯汁。”他接著道:“今天沒有那樣一碗米飯也沒有佛跳牆了,你們又說要和昨晚一模一樣的,我想來想去,問人借了米酒和香菇。”
“米酒和香菇?”
“我的味覺失靈了,嗅覺還勉強有些用,那家飯店的佛跳牆的花菇味很搶戲,而他們的米飯聞上去有股酒漬過的柑橘味,飯粒長度介於香米和圓米之間,飯粒飽滿,經過烹煮,放涼之後依然能保持一定的韌勁和光澤,我以前吃過一種北海道產的雜交米有這種特質,不過聽說飯店用的是東北米,我嘗了嘗,口感比那款日本雜交米更有層次,要用普通的米飯還原這種口感,隻好用香菇水淘一下米,熱鍋下米酒,快炒一些生米,再和隔夜飯混炒,一是還原酒香和菌菇香氣,二來生熟米混炒,增進米飯的口感。”
應笑聽了,說:“中國地大物博,現在養殖業,畜牧業都在往精品化的方向發展,這幾年應該出現了很多你以前沒有挑戰過,沒有嘗試過,或許是聞所未聞的食材。”
小豫說:“應總,你現在有些給畫家送最新畫筆材料的意思了。”
應笑笑了笑:“我們在市郊做農場,也是為了向大眾推廣一些新食材,也會做一些培育實驗,發掘飲食調味的新的可能。”
“是嗎,那很不錯。”小豫顯得興趣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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