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喝了口茶:“原本承包食堂的承包商看生意做不起來了,也走了,現在打掃做飯都是誰有空誰就來幫把手,後院的那些停車位就租給平時在附近夜市擺攤的,補貼補貼。”
應笑問道:“那些老人家在吃的飯菜是他做的?”
“是啊,老人家吃得早,我們晚飯分兩批,一批四點吃,就都是上了年紀的,剩下的都是六點吃,他下午過來了就幫著做了,手腳又快,乾活又細致,飯菜也做得特別合口味。”
應笑說:“是嘛?”他道,“那我也打份飯吧。”他要起身,說著,“正好有些餓了。”
老張忙按住他:“您坐,您坐,我去就行了,”他道,“沒剩幾個菜了,都打一些您吃點?”
“行,行。”應笑道,“他也是我臨時找來的,我打個電話幫您問問我們人事吧。”
“好,那您忙……您忙……”
老張一走開,應笑就發微信給汪琪:陽光療養院,獻愛心,公關稿,明天要見報。
汪琪很快回復:照片?
應笑正打字,看到老張端著個餐盤從後廚出來了,他收起手機,走過去說:“沒事,沒事,就坐餐廳吃吧。”
他在餐廳坐下,往後廚看了看,老張說:“小豫師傅正給您熱蘿卜糕呢。”
“蘿卜糕?”
“他看我們廚房有蘿卜就做了一些。”老張道,“這個蘿卜糕也講究啊,真的吃得到蘿卜,就是我在邊上起先看著挺心疼,那麽大根蘿卜,他削了好多,說是皮太厚,容易吃到筋,那蘿卜皮他就醃了做蘿卜乾,倒也是個法子。”
應笑說:“我等我們人事回音啊。”
“沒事,沒事……”老張摸著下巴,笑了笑,“他人是熱心,但我們也不能老指望別人獻愛心對吧。”
應笑吃了些餐盤裡的洋蔥牛肉絲,第一口下去,鹹味刺激,他感覺吃了口米飯中和,米飯還是熱的,只是太過濕軟,他又夾了些白菜炒番茄。那白菜葉子和番茄塊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可一吃進嘴裡全都化了,未免炒得太熟爛了,這菜又偏酸了些。
應笑不免皺眉,問道:“這些都是小豫師傅做的?”
“對啊,是不是挺有心的?你看他這白菜他都是一片片啊,把裡頭那些莖絲都去了,入口即化,不費牙啊。”老張指著那份牛肉絲,豎起大拇指,“牛肉絲炒得也夠入味,他才起鍋的時候,我都配著吃了一碗飯呢。”
應笑看了看他,問起:“你們這裡現在還是有厭食症的住在這裡的吧?”
“有啊,三樓的家聞聞,還有一個女孩兒,他媽每個星期五會過來,說是分手鬧的,不光厭食,精神也恍恍惚惚的。”老張一笑,“你還別說,剛才煎蘿卜糕的時候,都聞著味兒來了。”
兩人正說到這裡,小豫出來了,手裡拿著個小碟子,應笑衝老張抬了抬眼皮:“那我幫你打聽打聽吧。”
老張眼睛一亮,道:“那你們聊,我去忙……”他起身指著應笑的餐盤說,“飯菜不夠您說啊!”他還指了下電視機的方向,“還有水果!”他便走開了。
小豫在應笑對面坐下,遞上一碟蘿卜糕,切成條狀的雪白糕點交錯疊放著。
應笑道:“沒煎一下?”
小豫看著他就笑:“牛肉絲還不夠鹹啊?”
應笑道:“照顧他們口味?”
小豫不置可否。應笑夾起一塊蘿卜糕,看了又看,好奇道:“沒放些臘肉什麽的嗎,他們這裡沒有?”他聞了聞,“倒有些臘肉味。”
“臘肉臘腸蒸一下,出了些油,做糕的時候加進去。”
應笑往周圍看了一圈:“你怕老人家不好咬,不消化?”他道,“我記得以前去你們餐廳吃飯,一個客人喝多了,大聲吆喝說自己是什麽什麽報紙的食評家,說這道菜做鹹了,廚房失手,要你們收回去重作,你們經理出來和他說,這道菜的調味是我們主廚覺得最能體現食材特質的調味。”
小豫撐著下巴無聲地笑著。應笑咬了一口蘿卜糕,糕體清潤,既能吃到蘿卜的鮮甜,還能品到一絲米香。他咽下嘴裡的食物,直直看著小豫,繼續道:“在我印象裡,你是那種控制欲不強,極度完美主義,說一不二,偏執自我,你做什麽客人就要吃什麽,客人覺得不好吃,那是客人不懂得欣賞的主廚。”
“沒有哪個主廚控制欲不強的吧?”小豫也看著應笑,一手托腮,“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應笑皮笑肉不笑:“就別再話裡話外取笑我了吧,我《食神》看多了,黔驢技窮,想到一出是一出行了吧,”他清了下喉嚨:“你記性倒挺好,我昨天給你看了下網頁你就記住了這家療養院的名字。”他問道,“你留下來做他們六點那批的晚飯嗎?我帶了不少菜過來。”
小豫笑眯眯地說:“我不是取笑你,是真的這麽以為的,你們方總都和我爸談得七七八八了啊,我想你也沒必要再勻時間給我了,剛才接到你的電話還挺意外的。”
“方總真的去找你爸了?”應笑夾蘿卜糕的動作稍有遲疑,咬了一口糕,默默咀嚼了陣,問小豫,“他去你家了?”
“對啊,他和你們大老板今天去我家了。”
“大老板?”
“尤老板,拿一根黃色的手杖,頭髮都白了的。”小豫形容了番,對著應笑眨起了眼睛,“我還以為你知道……”他摸了摸臉頰,轉移了話題,“你說要是市裡沒有一間療養院有照顧厭食症的,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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