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謙易卻動彈不得,被那強大的表現力所震懾。
白謙易喃喃道:“太厲害了……”
“幸運罷了,正好遇上我擅長的題目。”
“難怪你一試就中,你怎麽有這麽好的演技?”
“哪有什麽演技?我本來就是個孤兒,本色演出罷了。”
他這話語調輕快,可分明是在挖自己的痛處。
湯裡再次出現漣漪,這次是白謙易的淚落入碗中。
“你是不是故意弄哭我?”白謙易哽咽道。
“哥!”駱凡的小心思被戳破,一下急了。
“你故意這麽說自己。”白謙易抬手抹去眼淚,“你明知道我會心疼你。”
“哥,對不起……”駱凡又恢復笨笨油漆狗的樣子,在白謙易旁邊急得打轉,“哥哥對不起!哥哥不要哭!”
白謙易倒也不是真生氣,就是難過。
他面前的湯裡只有五顆小小圓子,駱凡從糯米粉開始調製,隻為給他煮五顆小圓子。
如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僅為摘花一朵的執著浪漫,獨駱凡一人。
可這麽有趣的一個人,卻只能說自己是個孤兒。
他就是心裡疼得緊。
“算了,不是你的錯,你說的是實話,是我太愛哭了。”白謙易吸吸鼻子,“繼續說吧,然後呢?”
“然後試鏡完,我又跑回去炒菜了。”駱凡小心觀察白謙易的臉色,不敢說自己離開的事被發現,後來被舅舅揍了一頓。
“不久陳導聯系我,我就進組了。那時候什麽都不懂,就連電影也只看過錢老師放的那幾部,其他都是進組後慢慢學的,總歸就是運氣好。”
“可你演得很好,也很有天賦。演完《陶家》後呢?”
“《陶家》隔了一年才上映,那一年其他人找我拍戲,但我當時身體不好,最後沒有去。”
“身體怎麽了?”
駱凡見白謙易臉上淚痕未乾,最終沒敢告訴白謙易自己那時得了心肌炎,險些死在病床上。他輕描淡寫帶過:“體質不好,老生病,所以專心中考了。”
駱凡:“後來身體比較好了,考上高中,也拿獎了,就繼續演戲了。”
白謙易:“一定很多人找你拍戲吧,有這樣的紫薇星出現,誰不搶著要。”
當時確實有不少人找駱凡拍戲,但好劇本卻沒想象中的多。
若是常人,大概也就這麽拍了。然而駱凡一心想讓錢老師看,哪敢拍爛戲,最後千挑萬選,隻接了兩部。
一部電影《紅塵之上》,一部電視劇《打劫錄》。
他在《紅塵之上》飾演一個被綁匪擄走的孩子,最後被男主角,也即他的刑警父親所救。
這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還大半時間都以黑布蒙頭的造型出場,卻也是一個重要的配角,和兩個迫不得已綁架他的綁匪有不少互動。
其中他被父親拯救,揭開黑布露出臉的一幕,至今仍被視為經典。
白謙易一邊吃著甜甜的桂花酒釀小圓子,一邊看網上的剪輯視頻。
“孩子,爸爸來了……”
渾身是傷的刑警氣喘籲籲地出現在畫面裡,在他面前的是頭上蒙著黑布,雙手雙腳皆被束縛的兒子。
刑警淚流不止,雙手不住顫抖,好一會才揭開孩子頭上的黑布。
黑布之下,那張小臉滿是血汙。
望向鏡頭的那雙眼沒有一絲獲救的喜悅,只有滿溢的失望與痛恨,猶如毒蛇般陰冷。
白謙易看得雞皮疙瘩直起。
隻那麽一個眼神,便將兒子得知父親過往罪行的情緒演得淋漓盡致。
而且那雙眼明明是那麽恨,卻又那麽哀傷,美得令人心碎。
“你長得……”白謙易不知該如何形容,思來想去,腦海中只剩一個想法,“很美,太美了。”
“是嗎?”駱凡自嘲地笑笑,“可是後來就長殘了。”
他發育得比同齡人慢,演《紅塵之上》時稚氣未脫,一直到演《打劫錄》前才開始發育。
他這發育來勢洶洶,一夕之間喉結長出來了,清嫩的嗓音沒了,體毛出現,個子也抽高了,臉更不再是兒時那有幾分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中外多少童星沒過發育這一關,尤其是男演員,小時候粉雕玉琢得像個天使,長大後殘成糙漢的比比皆是。
“那時候很害怕自己長殘了,不敢照鏡子,害怕看到自己的變化。結果無論我怎麽逃避,還是長殘了,而且還是別人告訴我的。”駱凡神情落寞。
“演《打劫錄》時,我本來是主角,最後過不了製片那關,差點連戲都沒得演。製片說我外形完全不行,還問當初是誰選了我。”
白謙易忽然想到駱凡說自己的醜是經過專業人員鑒定的,大概指的便是此事。
“但那時候《紅塵之上》還沒上映,也沒有其他好劇本,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隻好努力爭取,勉強拿到一個小角色。”
白謙易也看過《打劫錄》。
《打劫錄》講一群綠林好漢打劫富商,卻陰錯陽差擄走年幼皇子,遂把皇子養在賊窟裡。這戲一開頭有點喜劇風格,皇子被養成了賊,反差十足,但後期一連串的陰謀與皇子大義滅親的兩難,卻又滿是戲劇張力。
《打劫錄》在當年非常賣座,連帶捧紅了扮演男主角的童星方浩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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