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謙易並未被董屹的興奮所感染,隻靜靜看著菜單上那各式各樣的漢堡。
漢堡,全是漢堡。
他其實不喜歡漢堡。
白謙易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選什麽,最後闔上菜單,輕聲朝董屹道:“你幫我點吧。”
白謙易不曉得董屹替他點了什麽,點菜時隻愣愣看著裝修在牆上的磚。
“你今天怎麽了?”
董屹的聲音喚醒白謙易,白謙易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經上菜了,他面前放著一個疊得高高的大漢堡,漢堡內夾了兩層厚厚的漢堡肉、大量的培根與芝士,還有一大塊的燒烤肋排,此外盤裡還有一大堆的薯條。
白謙易看著那滴出油脂的肋排,久久不語。
“白謙易?”董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在想什麽?”
“嗯?”白謙易回神,坐直了,“沒什麽。”
“快趁熱吃吧,給你點了店裡的招牌菜,聽說特好吃。”董屹也點了一樣的漢堡,迫不及待地動手吃了起來,“好吃,你快試試!”
“哦……”白謙易反應慢了半拍地學著董屹的樣子,伸手直接拿起漢堡。
那漢堡堆得很高,令他不知該從何下嘴。
他看著漢堡發呆,片刻才輕咬了一口。那一口他正好咬在那塊肥得流油的燒烤肋排上,頓時吃了一嘴的油。
漢堡裡的芝士融化,滴在他手上,他忽然覺得很痛苦。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董屹道,“你要是吃不完沒關系,到時候留著我吃。”
“我吃得完。”白謙易機械式地張開嘴,一口咬下,仍舊滿是油膩。
他一整天隻吃了早飯,此時吃下這麽油膩的東西,胃裡直泛酸水,惡心得緊。
但也不知為什麽,他並未停下,只是和董屹一樣,一口又一口吃著。
董屹:“今天都在忙些什麽?”
白謙易:“工作,開會,出差。”
董屹:“這麽忙,難怪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老走神。”
白謙易只是點頭。
董屹幾口吃完漢堡,又道:“這麽累就別上了,又不是非得上班。”
白謙易平靜道:“要掙錢,我很能花錢。”
董屹:“那正好,我很會掙錢。我來掙,你來花,這不剛剛好嗎?”
白謙易停下動作。
吵雜的餐廳裡,董屹擦了擦手,向前一俯身,認真道:“我們也dating好一段時間了,我想知道你的決定。”
白謙易抬眼看他。
“白謙易,下一次見面,你能給我答案嗎?”
白謙易的手下意識地一使勁,雙手沾滿油膩的芝士與油脂。
一滴蕃茄醬噴出,落在他潔白的襯衫上。
*
白謙易回到家時是十點,他輕聲打開門,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更沒有驚動駱凡。
客廳裡黑著,唯有廚房門口發出一道昏黃的暖光。
白謙易輕聲走向廚房,廚房傳來節奏緩慢的藍調音樂。他站在廚房門口,就見駱凡正低頭,邊切著菜,邊輕聲哼著歌。
“你想煮什麽?”白謙易問。
駱凡被嚇得一抖,差點一刀切在手上。他回過頭來,一雙丹鳳眼大大地睜著:“哥,你別嚇我!”
白謙易輕聲一笑,走近了。
駱凡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出聲?”
白謙易:“剛剛。”
駱凡看他表情平淡,登時眉頭微蹙:“哥哥怎麽了,心情不好嗎?發生什麽事了?”
白謙易抿著唇搖頭:“沒什麽。你切苦瓜做什麽?”
駱凡見他不答,雖是擔心,卻也不再問,隻回答道:“蔣勳在《品味四講》裡寫過一種醃漬苦瓜的做法,我想做給你嘗嘗,看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好吃。”
“怎麽做?”
“很簡單,先洗苦瓜,接著切開,掏出瓤……蔣勳說瓜瓤的觸覺很有趣,哥你摸摸看。”駱凡拉過白謙易的手,帶著他去摸瓜瓤。
那瓜瓤柔軟而帶有韌性,摸起來倒還真有幾分趣味。白謙易轉頭看向駱凡,忍不住點頭,終於笑了起來。
“對吧?”
“軟軟的。”
“掏乾淨後,接著把苦瓜切成薄片,我大概切成這麽薄。”駱凡拿起一塊薄得幾乎透明的苦瓜,放到白謙易手上,白謙易驚歎於那苦瓜的薄。
“你怎麽切的?”
駱凡笑笑不答,隻切完剩下的苦瓜,繼續道:“接下來用醋、水、冰糖和話梅來煮醃汁,最後還要放上嫩薑。我剛才已經煮好醃汁了,哥嘗嘗看味道。”
駱凡用小杓舀起一點,輕送到白謙易嘴邊。
白謙易一嘗,那清澈的淡褐色湯汁滿是清新酸甜,與方才漢堡的油膩天差地別。
“如何?”
“剛剛好。”
白謙易哭了起來。
駱凡望著他,抬手替他擦淚,又伸手抱著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剛好就好。”
“我們一起把醃進去,放進冰箱,等到明天,苦瓜除了苦,還會有話梅的酸甜,冰糖的甜味,以及醋的酸味。”
於是白謙易還是只能哭。
作者有話要說:
“這道醃漬苦瓜有非常好吃的話梅的酸甜、冰糖的甜味、醋的酸味,混合成非常奇特的滋味,它爽口、清淡到驚人的地步。”
最後一句駱凡化用自蔣勳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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