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幼年也曾見過兩位老人,但因著不是寧周章親生子的關系,始終有層不遠不近的隔膜,並不親近。
“小放跟我們一起上去歇一晚?”老爺子看著祁放,道:“天這麽晚了,家裡也收拾妥當了。”
祁放搖搖頭,他不是沒來過這兒,房子局促得很,哪怕收拾出來,祁放也只能去睡沙發。
不過環境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祁放還沒見到周越恆,一整天沒收到周越恆的回信,祁放心煩意亂,左右是睡不了的。
“我就不歇了,”他蹲下身,抓起寧玥的圍巾裹緊,道:“別讓寧周章見玥玥。”
他看著寧玥,話卻是對著兩位老人說的。
清楚自家兒子已經墮落成什麽德行,老爺子點點頭,“玥玥在我這兒你放心,周章那小子不敢亂來。”
“嗯。”祁放應聲,衝著寧玥,語氣柔和幾分,道:“給我檢查一下手機。”
寧玥扭了扭身子,拉開羽絨外套,露出掛在胸前的小手機。
祁放打開看了下,確認接聽撥打都沒問題後才把手機放回去,又將寧玥的衣服拉緊。
“有事就給哥哥打電話。”他說。
“嗯!”寧玥點了點腦袋。
“那我走了。”祁放道。
寧玥撲進他懷裡,祁放本來要起身,又半蹲下去。
“哥哥,”她輕聲喊。
“嗯?”
“我還沒有跟大哥哥說再見。”寧玥面色糾結。
祁放笑了下,道:“那我幫你轉告他。”
“嗯……”
兄妹倆抱了好一會兒,夜風太涼,寧玥的臉都快凍木了,祁放狠揉了兩下,讓兩位老人帶著寧玥上了樓,小姑娘走到門邊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直到祁放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小姑娘才笑了笑。
看著樓道的燈一層層亮起又一層層熄滅,祁放站定許久,時間已經很晚,他猜想周越恆應該已經回了華庭苑,但他依舊沒有收到消息,沿著小區通道向大門走去,祁放猶疑片刻,撥通了周越恆的電話。
周遭寂然,鈴聲格外響亮,原以為周越恆會拒接或者忽略,沒想到電話剛打過去沒兩秒就被接起。
“哥——”祁放喊。
“祁放?”聽筒那邊傳出人聲。
祁放話到嘴邊,戛然而止,聽出對面的聲音是王東。
“是我,”祁放蹙眉,想了想,問:“哥還在公司?”
王東攥著手機,瞥了眼睡熟的周越恆,出了病房小聲道:“哪能啊,在醫院呢。”
祁放一頓,停下腳步。
待王東三兩句話說明了情況,下一瞬,祁放便疾步小跑起來,住宅偏僻,深夜都沒什麽車,祁放一直跑到主乾道才攔下一輛出租。
王東看著被突然掛斷的電話,揚了揚眉。
雖說在醫院不用王東照拂,但畢竟老板躺著,他也不好直接走人,可現在就不一樣了,他一聽祁放那語氣便肯定人會過來。
把周越恆的手機放在原位,陳姨出了房門,小聲問王東:“小放要來?”
“要來。”王東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哪用得著你送啊。”
“順路的事。”
“我等小放來了再走吧。”陳姨放心不下,但扭頭護士就進屋查看周越恆的情況了,王東拍拍她,道:“您可放寬心,一會兒祁放就能到,出不了事,況且還有專人照看著呢。”
陳姨想了想,也確實是,周越恆在自家醫院,怎麽可能會被疏漏。
等祁放趕到醫院時,王東和陳姨已經離開了,他詢問了病房後徑直上樓,急躁的腳步在距離病房門幾米遠的位置又輕緩下去。
他壓著腳步走到門口,緩緩打開門,病房內只有周越恆一人,他獨自躺在床上,床尾的小落地燈發出柔和的光暈,祁放款步進入,反手將門輕輕扣合。
床上周越恆並沒有被驚動的跡象。
祁放躡步到了床邊,垂首靜靜注視著周越恆,周越恆單手搭在腹部,另一隻手正在輸液,液體一滴一滴墜下,靜默無聲地流入周越恆的血管。
他摘了眼鏡,冷峻的面容清晰,但哪怕睡熟了,看上去也並不放松,他微微蹙眉,不知道是疼痛作祟還是在鬱結什麽,唇部在燈光的映襯下透出一抹不正常的白。
祁放不敢發出聲音,他默默看了許久才終於有了動作,傾身將周越恆胸口的被子掖好,祁放搬來椅子坐下。
窗戶緊關著,並不透風,也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靜謐的空間裡,周越恆均勻的呼吸聲成了祁放關注的唯一焦點。
白日裡,周越恆自帶三分氣場,不怒自威,而此時的他又好似一盞易碎的瓷器,祁放甚至不敢大聲呼吸,生怕將他擾動。
可哪怕祁放極盡小心,周越恆還是醒了。
他徐徐睜開眼時,祁放正注視著他,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祁放愣了下,而後衝周越恆露出一抹笑來。
但周越恆並不吃這一套,他眸光冷淡,在那淡漠注目下,祁放臉上的笑容也慢慢隱退下去。
“哥,要喝水嗎?”祁放低聲詢問。
周越恆偏頭咳了聲,搖搖頭拒絕,他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些,祁放連忙去幫他墊高枕頭,在貼近的一瞬,祁放驟然碰到周越恆的手,冰涼的溫度引得他下意識攥住,周越恆卻將手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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