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車,和小馬揮揮手,小馬揉眼睛,動作很慢。他慢吞吞地看著我,車開出去了,他慢吞吞地從車裡探出頭看我。
我回去了玩具,小選不敢在酒吧裡露面,我們約在了廁所隔間碰頭。小選把小馬的手機給了我,問我,想知道密碼嗎?我說:“你該去深圳發展啊。”
小選哈哈笑,我也笑,我們湊在一起點煙,抽煙。小選問我:“你還在好再來?”
我點頭,他說:“好多年了吧?”
他還說:“我是要走了。”
“你知道嗎,玩具要拆了。我是聽說了消息來看看明明他們的,正好遇到你弟弟,一時手癢,幫我和他說句對不起啊。”他笑著用指尖撓眉心,“不要讓他以為同性戀都不是好東西。”
我說:“到處都在拆。”
他點頭,我跟著又點了點頭,我的手機震了震,范經理的語音來了,他“暴跳如雷”,罵:錢小寶!你個死爛屁股他媽死哪兒去了!要不要回來交帳!!
我趕緊回去好再來報道。
第二天,我和小馬在中新街上的必勝客吃午飯。我先到了,找了個座坐下後,我把小馬的手機放在了我對面的椅子上,小馬背著吉他袋來的,走到我跟前,我指著對面那張椅子說:“坐,坐。”
他把吉他靠牆放好,一看椅子,愣住了。我跟著看過去,捂住嘴驚奇地說:“小馬啊,你上輩子一定積了很多德,老天爺知道你手機被人拿了,立馬用你的德行積分給你換了一個,賞給你了!你不會已經買新的了吧?能退嗎?不然給我用?什麽牌子的啊?蘋果還是三星?”
小馬拿起椅子上的手機,冷冷看我,冷冷說:“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夥兒的。”
我和他打了個抱歉的手勢,“卑躬屈膝”,笑著說話:“那你還請我吃飯嗎?”
小馬抓著手機警惕地盯著我,睫毛一抖一抖的,問我:“你們沒偷看我手機裡的東西吧?”
我也盯著他,問他:“你小時候才你媽是不是給你剪過睫毛啊?聽說這樣睫毛會長得很長。”
小馬一撇嘴,翻開了菜單,嘩啦啦翻了好幾頁:“點菜了嗎?”
我喝檸檬紅茶,咬著吸管說:“我就算想看那也得知道你的密碼啊,我又不是黑客。”我和他打聽:“欸,那你密碼是多少啊?”
小馬不理我了,把手機收好了,低頭研究披薩口味,問我:“吃什麽披薩啊?”
我說:“小選不是有意的,他托我和你說聲對不起,你要是大了,想去玩具那樣的地方看看,可以去,不要有心理陰影。”我說,“酒就別亂砸了啊。”我說,“別人給的酒也別喝。”
小馬沒說話,頭還低著,手指卷著菜單紙。我喝冰鎮飲料喝得有些冷了,搓了搓胳膊,小馬輕輕念叨了句:“吃點熱的吧。”他說,“你想吃什麽就點吧。”
他叫來了服務員點菜,他讓我先點,我要了提拉米蘇和抹茶蛋糕,小馬朝我看,後來笑出來,我也笑,示意他,輪到他了。他點了海鮮至尊芝心披薩,奶油濃湯,雞翅。
我白天沒什麽胃口,喝了點湯就想抽煙,我和小馬說了聲,就去外面找了個背光的地方點煙,抽煙。我站的位置能看到坐在餐廳裡的小馬,他一個人吃披薩,邊上幾桌都坐著人,不是年輕的小情侶就是一幫半大小孩兒,親熱的親熱,說笑的說笑,玩手機的玩手機。我抽了兩口煙就回進去了。
小馬看到我,挺驚訝:“這麽快?你是抽煙還是吃煙?”
我做了個扒飯的動作:“我屬狗,不屬馬。”
我坐下,長籲短歎:“早和你說了我見光死,在外面站個一分鍾我就受不了了,我就要灰飛煙滅,魂歸五台山了。”
小馬嗤了聲,臉上笑笑的。他說:“那可以約晚飯啊。”
我說:“你真不想長高了?”
“吃個晚飯能吃到多晚?”小馬咬了一大口披薩,吞下去後在空中比劃著,“再說了,以我現在這個高度,這個發育進程,過個小半年就能比你高了。”他盯著我看,“你多高啊?”
我搖頭:“不知道。”
“一米七八?”
“可能。”
小馬說:“我能長到一米八七,你信不信?”
我咂舌:“哇噻,老馬也沒多高,你媽是有多高?”
“我媽是模特啊。”小馬嚼著披薩說話,“腿長一米八!”
小馬滔滔不絕起來:“我媽還會八國語言,拿過選美冠軍,給寶格麗拍過廣告,年年時裝秀都坐第一排。”
他得意洋洋說這些話的時候的樣子有些好玩兒,我隻想笑,直笑,說:“那你能長到兩米!組樂隊多浪費啊,打籃球啊。”
小馬說:“我會打啊。”他問我,“你會嗎?平時打嗎?”
我搖頭,一閉眼,一合手掌,笑著說:“我會打坐,阿彌陀佛。”
小馬問我:“那你平時都乾嗎?”
我睜開了眼睛,接道:“乾活兒。”
小馬翻了個白眼,他的樣子更好玩兒了,他又問:“你哪裡人啊?”
我啃了口雞翅膀,說:“福建的。”
“講閩南話?你口音不像啊。”
“講客家話。”我說,“我去過太多地方啦,到一個地方就得入鄉隨俗嘛,學點當地口音,我講話早沒福建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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