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了奧林匹斯山,光明神追殺著戰神到了那聖山的山巔,憤怒和尊嚴在他們身邊飛來舞去,猙獰的嘴臉暴露無遺,不知怎麽,阿波羅逐漸落入了下風,跌跌撞撞跑進了命運的洞穴。阿瑞斯緊隨其後,我們也緊跟著,那洞穴裡的三名女神冷靜地看著他們,戰鬥在她們眼前打響,她們紋絲不動,手中的紡錘仍在紗線中穿梭不停。阿波羅一劍斬向阿瑞斯,阿瑞斯側身躲開,阿波羅這一劍砍中了女神們的織布機!
那五光十色的命運的紡布突然飛了起來,變得無窮大,無窮的廣,仿佛一隻張開的血盆大口,阿耳忒彌斯暗道不好,帶著我駕鹿離開,我抱緊了她,回頭望了一眼,阿波羅和阿瑞斯被吞進了命運的血盆大口中!
我真想知道他們在那裡經歷了什麽,每一個神都想知道,但阿波羅想不起來了,而我也已經很久沒和阿瑞斯交談過了。
3.阿波羅(上)
我很快恢復了意識,但意識在這裡——在眼下我所處的一片純淨的黑暗中毫無用武之地,我的視力和感知也是,我所看到的一切,所感覺到的一切都是漆黑的,我仿佛被裹進了厄瑞玻斯的長袍裡,唯有黑暗,只有黑暗,這黑暗裡不摻一點陰暗,墮落的氣息,它好輕,它觸不到,抓不住,四周靜極了,我的心靈也靜極了,難道這裡是塔耳塔洛斯?我斬壞了命運的織布機,這是眾神對我的詛咒,我再發不出神子的光芒了,我被判罰到了此處,我將被囚禁在此處……
我試著呼喚了一聲:“阿瑞斯?”
我記得我被那張命運的紡布卷入時,阿瑞斯就在我邊上,他一臉無措。
阿瑞斯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在。”
我的臂腕上忽然一涼,我低頭一看,我手上的劍消失了,我的手腕正被人握著,那是阿瑞斯的手,我順著那手指,那手腕往上看去,我果真看到了阿瑞斯!他手裡的長矛也不見了,我問他:“這裡是塔耳塔洛斯嗎?”
他搖頭,仍抓著我,警覺地環視四周,問道:“這黑暗是什麽?”
我說:“我不知道。”
他奇怪了:“你不是光明的神祇,能洞察世間的任何黑暗嗎?這世上也有你無法定義的黑暗嗎?”
我說:“這不就是嘛。”我抽出手腕,側過身子,“你大可不必諷刺我,我生來只有我天賦的神性,全知全能並非其中一項。”
我說:“或許我們在厄瑞玻斯的地盤。”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命運的織布裡連接著的是無限黑暗的地底深處。阿瑞斯卻說:“不,厄瑞玻斯的地盤不會如此安靜。”
我問他:“你耳朵裡沒有那些停不下來的喧囂了嗎?”
他一驚,問我:“誰和你說過我被這些喧囂困擾?”
我忙說:“是赫爾墨斯說漏了嘴。”我還接了句,“他說他用他的魔杖幫你入眠。”
阿瑞斯怒罵道:“多嘴的半神!“他不住地歎息,急躁地前後摸索,”雖然這裡帶給我前所未有的安靜,但是我必須回去。“他握緊拳頭,捶向那根本打不著,穿不透的黑暗:“我必須回到阿佛洛狄忒的身邊。”
我看著他,說:“是的,你必須回去,因為你愛她,非常愛她。”
阿瑞斯轉頭瞪我,怒目相向:“勿需諷刺我,阿波羅!”他鼻子裡發出輕蔑的冷哼聲,“關於愛,你又知道什麽?你有過那麽多情人,難道你就懂得愛了嗎?”
我搖頭,也開始尋找出路,但走來走去,我和阿瑞斯就好像在繞著對方打轉一般,我看看頭頂,伸出手,摸不到,我看看地上,踩了踩,我本好好地站著,這踩踏的動作卻害得我立即往下跌去。可什麽是上,什麽是下呢?上是天空所在的地方,眾神棲息的地方,是奧林匹斯之巔,是金碧輝煌的神殿,下是人間,是大地,是山川的根基,是哈迪斯的王國,是無邊無界的地獄。可是這裡沒有天空,亦沒有大地,沒有金光絢爛的神祇,亦沒有肮髒腐臭的遊魂,我只能說我們是在朝著一個方向墜落,沒錯,我們——阿瑞斯也從那原先支撐著他站立的地方跌了下來。過了會兒,我又感覺我在往“上”浮,往與先前墜落的相反的方向飛馳,好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甩動著我,我說:“我們好像在圍著什麽東西旋轉。”
說完,我和阿瑞斯對視了眼,異口同聲給出了一個答案。
“卡俄斯!”
創世的神!卵形的空間!這裡當然是黑暗的!埃忒耳和赫墨拉還未出生!這裡當然是寂靜的!一切紛爭都還沒來得及降臨!
我們的話音才落,那操縱我們的大手突然停下了,周遭的黑暗劇烈動蕩了起來,我們也跟著劇烈地搖晃,無法控制地到處亂撞,好幾次還撞到了一起,我被阿瑞斯身上的鎧甲撞得頭暈眼花時,一道灰霧介入了進來,這黑暗被一分為二了!
灰霧裹挾著一部分黑往一個方向飄,它們這團混合物逐漸發白,逐漸透明,灰霧裹挾著一部分黑往另一個方向墜,它們這團混合物的表面逐漸粗糙,逐漸發黃,我和阿瑞斯急速地向那粗糙不平的混合物撞去,這時,一雙金色的翅膀朝我們飛來,我和阿瑞斯趕緊抓住它,一人一邊乘上了它。
蓋亞從那粗糙的混合物裡鑽了出來。她吐出一口氣,這氣飄向那透明的混合物——從那裡走出了烏拉諾斯。她們一個成了地,一個成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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