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隨也參加了,心儀的大學結果不好,拿到降分的學校不在他考慮范圍內。
那天他拿到通知回教室,沈佑心拉著他去小賣部買烤腸吃,他們慢騰騰往回走,沈佑心安慰他:“隨哥你用不著降分也能考上的,這有什麽的。”
章隨伸手揉他的頭髮,很認真地說:“我會努力的。”
那個時候章隨覺得,他的人生充斥著差一點和莫名其妙的失敗。
比如高三那年意外骨折,他在高考前選擇回到高二,然後是自招的失敗,最後居然延續到了高考,他的物理考砸了。
那個時候江蘇高考還是以前的模式,總分480分,只看語數外,選科的兩門按照百分比給等級,最好是A+,屬於全省前5%的人。
大學招生除了看總分,還有等級要求。
章隨總分高,可是等級裡有一個B。陳秀雯沒法接受章隨拿著能上top5的分數,最後只能選擇一個普通一本。
沈佑心考得很好,但他基本沒時間為自己高興,他急匆匆地跑來找章隨,蹲在小區單元門門口打電話。
五分鍾後,章隨拎著一袋垃圾下來,表情和平日無異。
沈佑心聽到章隨的腳步聲,騰得一下站起來,很擔心地走過去,悶頭抱住了他。
“章隨。”沈佑心聽起來比章隨還要難過,他小心翼翼地說,“沒關系的。”
章隨用空著的手輕輕揉了一把沈佑心的頭髮,柔聲說:“我沒事。”
沈佑心這才慢慢松開他,然後他拉住章隨的手,陪他出去丟垃圾。
“我媽讓我重讀一年。”章隨說。
沈佑心有點驚訝,他愣了幾秒才問:“那你怎麽想?”
章隨轉向他,看到他鼻尖上的汗,伸手替沈佑心理了理劉海,他垂著眼睛說:“抱歉,說好一起去北京的,是我失信。”
沈佑心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這有什麽的,我也覺得很可惜啊。”
“隨哥,如果你已經決定好了,我當然是無條件支持你的。”沈佑心真誠地說。
章隨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拉了下沈佑心,問他:“要上去坐坐嗎?”
“你媽不在家嗎?”沈佑心還是有點怕陳秀雯的。
“嗯,她有事回吳江了,明天下午才回來。”章隨說。
這是沈佑心第一次去章隨家,房子收拾得很整潔,鞋櫃上的鞋子像是有強迫症,排列得整整齊齊。
章隨領著他走進去:“去我房間吧,我給你倒杯水。”
章隨的房間和他這個人很像,顏色很少,每樣東西的擺放都很規矩。
沈佑心思考一會兒,選擇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桌子上東西很少,右上角空著,有一塊細窄的長方形痕跡,看起來這裡之前應該一直擺放著什麽東西。
沈佑心有些在意地摸了摸,章隨恰好走進來,把托盤放下,裡面放著兩杯水和一盤切好的西瓜。
“這裡原來放的是什麽啊?”沈佑心問。
章隨看了一眼,說:“以前放了一個相框。”
“什麽照片?”沈佑心好奇地看著他,笑著說,“不會是你小時候拍的藝術照吧。”
章隨拿了塊西瓜遞給他,淡淡地說:“普通的全家福而已,前幾天擦桌子不小心把相框撞地上了,還沒來得及去買新的。”
沈佑心也不再深究,他仰頭看章隨,笑著說:“隨哥,我在北京等你。”
這天下午的天氣格外好,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把沈佑心的頭髮襯得融融得發亮。章隨傾身,揉了揉他的頭髮。
很久以後沈佑心才知道,那張全家福是章隨特意拿走的,他的父母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離了婚。
高考第二天,陳秀雯突然暈倒進了急診,章成華凌晨才趕過來,章隨意外聽到兩個人的爭吵,才知道此事。
哥哥的意外離世是導火線,壓抑了這麽多年後,這個家最終還是分崩離析。
沈佑心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陽光太過耀眼,讓他睜不開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佑心才從夢裡掙脫出來,他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
昨天他喝多了酒,章隨說要送他。
這兩件事一聯系,沈佑心嚇得趕緊扒拉自己的衣服,昨天的襯衫還好好地穿在身上,他長舒一口氣,嚇死了,還好沒有酒後亂性。
沈佑心坐起來,看清房間裡的陳設,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章隨的房間裡。
章隨房間的布局沒有太大變化,房間和主人的性格一樣,幾乎沒有多余的東西。
沈佑心慢騰騰起身,宿醉讓他的腦袋有些暈,桌子上放著一個相框,他下意識走過去,看清照片的一瞬間隻感覺一口氣卡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這是他和章隨的合照,大二那一年章隨來北京找他,他們在什刹海冰場拍的。
兩顆腦袋緊緊挨在一起,鼻尖凍得紅紅的,沈佑心圍著章隨的圍巾,傻不拉幾地衝鏡頭比耶。
沈佑心忍不住摸了摸相框,他記得很清楚,這張照片當時是用章隨的手機拍的。
現在狀況很清楚了,昨天大概是他醉得太厲害,所以章隨隻好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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